可那个男人是谁?
  杜萧尘虽心存疑惑,但是旁人的事也不好打扰,看那女子拥在男人怀里哭泣的样子,两人的关系估计不浅。
  格西还在那里一副“要不要上去救人”的纠结样,杜萧尘不忍勾唇浅笑,朝她走去。
  这丫头看热闹看的上头了,难道没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了他们吗?
  男人先是朝格西这边冷冷的瞟了一眼,估计是想让格西快走的,谁知道这丫头不知在那想什么呢?就站在那里不动,视线一转,便看到杜萧尘朝格西走过来,男人将身影一偏,留给他们一个高大的背影,将温仪揽在怀中。
  杜萧尘伸手敲了下格西的脑袋,格西吃痛的皱着眉回头。
  “非礼勿视!”杜萧尘轻飘飘的吐出四个字,转身离开。
  格西摸着头又看了眼那对人,才转身跟上杜萧尘的步伐。
  只是想起杜萧尘刚说的那四个字,有些不解。
  “六王子,非礼勿视是什么意思?”
  杜萧尘顿了顿脚步,看了下满迷茫的格西,才想起格西是苏丹人,不了解中国文化,所以她不懂。
  杜萧尘接过她手里的礼盒,解释着,“非礼勿视,简单地说就是不符合礼教的事情不要看,比如刚刚那一对举止亲密的情况下,你就不要死盯着别人看了,知道吗?”
  说多了怕格西不懂,杜萧尘就只能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格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挠了挠头,杜萧尘的余光看见了,感觉此刻的格西活脱脱的像一只迷糊的小白兔,真不知道她这些年女扮男装在宫廷里是怎么生活的?
  这样想来,格西也是很厉害的!深居宫廷多年竟没有人发现......
  格西还在那里歪着头揣摩着杜萧尘的“非礼勿视”,毕竟是自己以后要效忠的人啊!必须得能听懂上级领导说的每句话才行。
  看来她回去得好好补补中国文化了,不然六王子说的什么她都不明白了就麻烦了。
  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独有的那种消毒水的味道,一路经过陪护的家人,被病痛折磨的病人,面无表情如机械般换药换吊瓶的护士等等等等。
  杜萧尘突然记起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这样说道过:人的一生,千姿百态,善的,恶的,穷的,富的,最终都逃不过灵魂的孤寂,就是死亡。
  而最能体现人性,体现人之将死的百态的地方,就是医院。
  有人为了家人病情不展愁眉苦脸,以泪洗面;有人却还是依旧谈笑风生,对于正在忍受着病痛的家人不屑一顾。
  于是我们领教了人性是何等凶顽,同时又得知人性也可以变得温存和美好。
  可是在亲眼看到之时还是觉得心底传来一阵钝痛,就比如现在,杜萧尘和格西的正前方,担架上的男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躺在上面,旁边一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哭着握着他的手,让他不要死,让他再坚持一会儿。
  可是病床上那张清俊的脸,却毫无波动。
  医生在一旁也只能默默的摇了摇头,这个男人,不行了。
  气氛一瞬间变得压抑凝重,仿佛世界只剩下那个躺在担架上浑身如血的男人,和一旁哭的撕心裂肺的女孩儿。
  杜鹃啼血猿哀鸣,就是如此了罢。
  杜萧尘敛下眼帘,转身,决定换一条通道走。
  这一幕,太过伤情。
  只是转身之际,却看到早已满脸泪痕的格西,泪光闪闪的看向那一对小情侣,哭的与那女主无二。
  杜萧尘心里那种莫名的阴郁突然就消失了,虽然这个时候,这个场景很不合时宜,但他还是觉得此刻的格西迷糊的有些可爱。
  格西身居宫廷,应该很少出来过吧!所以当杜萧尘带她出来的时候,格西的眼睛都亮了,褐色的眼瞳灵动的看看这,瞅瞅那的,对什么东西都充满着好奇,一路上眉眼都带着笑,让杜萧尘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而现在看着那生离死别的场景,格西又格外的感伤了些,可能这一幕是触碰到了她心底的神伤,所以才在此刻哭得不能自已吧。
  杜萧尘暗自叹了一口气,长臂一抬搂住她将她带离。
  “怎么就这么伤心了?”杜萧尘将格西带到另一个走道里,见她还在微微啜泣着,心有不忍便问了起来。
  格西瘪了瘪嘴巴,擦了擦眼泪轻声道,“我想起我的父母了,那个时候他们离开的时候,我也只能看着,哭着,却无能为力......”
  杜萧尘顿了顿,怪不知道格西的情绪起伏那么大,原来是想到自己的身世了。
  杜萧尘张了张嘴想要安慰她,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世上对于生离死别这种事,是最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
  “你的父母...”
  格西听到杜萧尘的问题心里突然一顿,眼底闪烁着某样不知名的微光,下一瞬又消失不见。
  格西低着头,杜萧尘看不到她的表情,以为她只是有些伤心,想要安慰来着。
  格西却抬起头,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替那个女孩觉得伤心罢了,看那样子应该很爱那个男人的,突然就这么没了,只是有些难过罢了。”
  格西低声的说完这句话,也没有去看杜萧尘是什么表情,就独自朝前走了。
  杜萧尘扬了扬眉,看着格西瘦小的背影,一时无奈。
  女孩子的心思他一向是猜不透的,比如前一秒还开开心心的,下一秒就像吃了火药,而遇到这种事情,他一向也是搞不定的。
  然后再进电梯的时候,格西的情绪好像好了一些,又开始和杜萧尘说说笑笑的。
  出了电梯左转第三个VIP病床就是九歌的病房,杜萧尘的心却突然被提了起来,脚步也比寻常放慢了很多。
  格西早已走到病房门前,准备开门,却发现房门没关,正要开口叫杜萧尘时,却被杜萧尘一个箭步上来捂住了嘴,反扣在怀里。
  背后的温度一时让格西的大脑失了空白,心扑通扑通的开始乱跳。
  六王子啊六王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惹人犯罪啊啊啊啊啊啊!!!!
  杜萧尘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就是不想让里面的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来了,所以下意识额就捂住了格西的嘴巴。
  格西的脸很小,杜萧尘的手又很细长宽大,以至于现在捂住的格西的半张嘴和半只眼,所以格西的眼睛控制不住的开始眨呀眨,长长的睫毛轻扇着杜萧尘的手掌,痒痒的。
  杜萧尘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间,“嘘”了一声,示意让格西别说话,格西无声的点了点头,杜萧尘才慢慢的放开她,整个人像被一团阴云笼罩在里面,无力的靠着墙边。
  病房里传来阵阵欢声笑语,夜雨柔将水果切了一小块,插上牙签,陆启山默契的接过来放在茶几上,陆旷修又从中分出一些放在另一个果盘上,端到九歌的医用食板上。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温馨和谐,美好的不忍打破。
  夜雨柔满脸欣慰的看着陆旷修和九歌,男俊女美,天作之合,看起来格外的养眼,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对视像极了相处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的样子。
  可是两人明明都还很年轻,还没有举办婚礼,再加上聚少离多,感情没有淡漠反而更亲密了。
  夜雨柔当然很欣慰。
  “等这次回去了,我们给两孩子办个婚礼吧?”夜雨柔坐在轮椅上,笑意盈盈的看着陆启山,问道。
  陆启山拿起果盘里一个苹果递给夜雨柔,“嗯,可以办了,我也想早点当爷爷了,哈哈”
  九歌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低着头吃着水果,陆旷修递过来一个她就吃一个,心想着,妈妈和二叔说话就不能小点声吗?她都听到了喂!
  听到了就不惊喜了啊喂!伦家的内心也是很少女的啊,也想要一个浪漫的求婚,难忘的婚礼啊!
  不是九歌不想让二老办,是婚礼让二老的话,还有神马惊喜嘛!!!
  陆旷修的眼底浸满了笑意,邪魅的勾着嘴角潇洒万分,眼神宠溺的看着某个偷听二老讲话,还偷偷的害羞的小人儿,心里无限的满足。
  他是要娶她的,也想好了该给她一个怎样的婚礼。
  其实,在九歌来苏丹之前,陆旷修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些事情。
  生命中总会一些意外,打破你的有所希冀,有所望。
  而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解决掉拉赫的人,永留后患。
  屋内的享乐融融与屋外的冷寂形成对比,明知道九歌已经嫁人了,明知道九歌已经和陆旷修领证了,可是在听到他们要办婚礼的那一刻,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痛。
  那个他喜欢着,倾慕着四年多的女孩,终究还是别人的。
  自古多情空余恨,只剩忘江河水不停留。
  感情里面最怕的就是一厢情愿,还抽不开身,何必呢?
  格西看着杜萧尘突然落寞的神情,那种无奈,悲伤,无形中感染了他。
  格西突然好想知道这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的心里是一片怎么样的天空,蓝色,还是紫色。
  屋内的笑语声还在持续着,杜萧尘背靠在冰凉的墙壁上,昂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一片清明。
  伸手拿过格西手上的物品,轻声道了句,“我们进去吧。”
  格西看着这个眉眼中带着淡淡惆怅的男人,看着他宽厚寂寥的背影,跟在他身后进了病床。
  突然就很想看看,看看那个让六王子心心念念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格西也不曾想到,那个她初见的女孩在她今后的生活中,给了她多大的希望和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