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骤然变故,连林振堂、孙德浩、刘松等川内知命好受都不由惊骇不已,犹为不解,二人既是旧识,甚至刚才表现大有旧情复燃的迹象,非但令林羽猝不及防,万料不到多了个前来抢人夺亲的劲敌,足可令林家门庭蒙羞,林振堂也忧心忡忡,生怕这个不知从何处出来无事生非的家伙,存心给自己难堪,看着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含情脉脉。眉来眼去,直为儿子的用情不专,风流成性大肆着急,如不及时让林羽出言相劝,或是挽回曹阳那颗摇弋不定的心,自己的计划也怕是枉费心机。但林羽被华刚制住穴位后,变得无用不堪,根本不知自己的意图,真是恨不得痛斥他一番,大泄气愤。
谁会想到曹阳果然还是向着林家,向着这个既定的夫家,心里不禁暗自庆幸:“这才是我林家未来的儿媳妇,我还担忧这个和稀泥的小煞神是对头处心积虑派来坏我好事的,生怕他给曹家的小贱人说什么,现在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既然她明就事理,借助她之手除掉一块心腹大患,真是省却了不少麻烦,天助我也。”一时的得意之色也显露于情,满脸逞心如意的喜色,还要充当滥好人,呼言制止道:“阳儿不可冲动,手下留情。”
叶芸与林振堂夫妻之间犹见伉俪情深,一对眼色,立即明白丈夫的意思,也不由会意地暗喜,其他人不忍见到一位娇滴滴、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痛下杀手那一惨烈惊醒,有的大惊失色,有的目瞪口呆,有人虚情假意,有人唉声叹气,心怀各异,不一而俱。
华刚正置狂喜之时,一时反应不过来,哪里会注意到这位十年不见的意中仙子会趁自己毫无防备之时,无声无息地痛下杀招,只感左腹间一阵冰凉透入体内,蓦地惊醒回神,只见曹阳面目顿与自己只有二尺的距离,足以看清她神情毫微。
曹阳紧蹙眉头,目含怒叱,薄怒怨憎地瞪着自己,她的样子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天性纯真、活泼善良的小姑娘反倒是对自己充满怨恨、恨懑,似乎在憎视自己。至于理由,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此时华刚心乱如麻,那里会静得下心来去琢磨,左腹间的“关元穴”伴着冰冷刺骨的阵痛,让神智一下子变得清醒,利剑之快,锋利迅捷,足以削金切玉,刺入自己的骨肉之躯宛如刺进一团棉花一样,毫不费吹灰之力。以前华刚身经百战,体无完肤,甚至死而复生,但每次凶险异常之后,又变得生龙活虎,可这次他竟然被爱慕之人亲手所伤,身上的伤痛并足以击倒、击垮、击败他,但此时的心似乎已然死如槁木。
华刚的神智逐渐模糊,令他清晰又恍惚,这道致命的伤不是刺在“关元”之上,倒像是深深地扎在心窝之上,鲜血汩汩溢出剑创,侵湿了衣衫,染红一片,曹阳一咬银牙,轻声斥道:“你这叛徒,十年之前我就该痛下杀手,一剑将你杀了,谁曾想我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今日竟做出忤逆不道,欺师灭祖之事,我要为你所残害之人报仇雪恨。”
华刚被她的训斥感到一阵疑惑,待自己尽力地保持清醒,欲开口问明缘由时,曹阳用力抽出刺入华刚体内的宝剑,剑尖上三寸四分的地方尽沾染了华刚的鲜血,顺着剑尖下引,滴滴答答地溅落在草地上,将绿草鲜花尽染,化作最凄美、冰凉的画
华刚左手无助热腾腾的的伤口,防止伤口血流不止,他咬牙撑住,吃力地保持最后一丝清醒的意志,为的是谨防曹阳身后那群人面兽心的恶人对她不利,自己与曹阳之间的误会,可以暂且不理。并不能说明自己答应别人的事就可以失信于人,言而无信,既然曹阳的危险还一刻不能懈怠,那么自己就不能放任不管,唯有一息尚存,就得不离不弃。
华刚额角涔出豆大般的汗珠,一张本经受风吹日晒侵淫的黝黑面堂,由刚毅逐渐变得暗淡无光,他没有因这一剑而退缩,软弱,反而直挺着胸膛,屹立如山,渊停若峙地站在原地,紧咬牙关,吃力地捱着痛楚,他明白这道剑创根本没有伤及要害,可这种痛彻心扉之感足以摧毁理智与清醒,甚至意志和心神。
“我我虽不上进,也是先生最不成器的学生,却懂得尊师重道,姑娘姑娘的话从何提起?”华刚喘息吁吁地问着,好在自己年轻体健,身体又教常人承受苦痛的能力强盛,何况已是历经生死中锤炼的不死之躯,否则早就死在曹阳剑下,当然华刚情愿死在心爱之人的剑下。
曹阳双目闪烁、滚动着泪光,好几次都差点夺眶而出,又好几次硬生生地收住,似有不再这个对手面前示弱认输的倔强,哽咽道:“死死到临头,还还狡辩不成?”华刚苦凄惨笑,呼呼地喘息声自己都能清晰可闻,心里异常明白自己此时说再多也是无益徒劳,与她争执亦无善果,反而促进那群心怀不轨之徒更加肆无忌惮地加害于她,自己双目一闭,索性假装一副心甘情愿被其一剑了解来得痛快、坦然,“你你动手吧,我无话可说,但愿似在你的剑下,只是不能庇佑你了。”
曹阳痛恨此人,是他在自己的童年涂抹上了无法抹却的记忆,令自己活在他浮滑轻佻的阴影之中,使得自己成为伙伴眼中的笑柄,背地里拿来当作笑话来消遣,又是他打破了自己即将踏入美满幸福的生活,令自己又一次成为不知廉耻贞节的***低贱之人,本来一切都如期而至,尽享人世间最憧憬的快乐,开心,却被这个其貌不扬,放浪形骸的少年从中作梗,非但愿望被尽数粉碎,还痛失了自己最为尊敬亲切的授业恩师,还破坏自己的形象与幸福,这种屈辱唯有将其碎尸万段方能解恨,但自己下不了手,不由自主地退后三步,右手直持宝剑,与肩齐高,手臂与剑练成一线,直指华刚的心口,剑穗上的香囊荷包飘扬袖前,刻画出人世间最凄婉绝伦的画面。
“你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以为我会手下留情么?别痴人说梦了,死到临头,还这般浮滑无稽,十年了,禀性难移。”
华刚缓缓睁开眼,凝望着她那张铁青怨怒的俏脸,苦笑道:“我既未变,何必要加害先生,又何苦千辛万苦来寻你?难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不济么?”
这句话问得曹阳迟疑犹豫,却不料身后一声呼喝,打乱了自己的心神,手中的剑几乎不住颤抖,把持不定,在半空中乱晃——“阳儿,不能杀他,各位叔叔、伯伯的性命还指望他搭救呢?若是教训,还得从长计议才是,要不将他手筋脚筋挑断,叫他施展不出任何武功,这样就不怕他逃走。”
林振堂这招确实狠毒,终于露出他那残酷无情的本性,居然怂恿一个心地善良之人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足见他是存心要华刚生不如死,凡与他作对难堪之人决计不会有好下场,这就是仁义豪侠的林振堂为人。
曹阳心意执意难决,不如一剑给华刚来个痛快,可华刚的话不禁令自己耐人寻味,而林振堂在旁鼓吹撺掇,使得一阵迷茫,陷入沉寂,如华刚自己所说,十年未变,那副自命不凡,孤傲成癖的性格还依稀让人回到十年前一样,就算受尽屈辱,在强势的威逼利诱下他依旧坚毅,足见心智坚决,忍不住柔声细语问道:“那那你为何十年前匆匆不告而去,十年后又阴魂不散,难道这不跟我一个合理答复,还是你别有用心?”
华刚冷哼,知她心底淳朴,当着她未来翁婿的面自然不能直斥其非,与之作对无疑与虎谋皮,大笑起来,突发狂态,身形一纵,一声断喝:“唐门云雾无形瘴!”林振堂只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伤重颓势的猛虎,仍有余威,不料最后奋起一击,以作趁机逃走的虚张声势,但从刚才的几次交锋却知此人大有藏拙,不容小觑,立即警觉,让身边的高手严加防范:“大家暂且屏住呼吸,封住要穴,谨防这厮余威虎狼趁机逃遁。”
这希尔对于华刚骤起发难深恶痛绝,但又不得不戒备,毕竟垂死边缘之人,负隅拼命,但凡一息尚存便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施展鬼蜮伎俩,此人深得唐门暗器真传,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顿时又急又怒,不由屏息凝气,随时注意华刚的后招,鱼死网破之时也足可给予华刚致命一击。
华刚并未施展出唐门那杀人于无形的毒瘴,他也并非真正的唐门子弟,未练成此绝技,加上心高气傲,断然不会使出卑劣歹毒,斩尽杀绝的手段,刚才不过虚张声势,恫吓退敌,而趁他们还来不及看清自己的动作,全神贯注大气精神自保之时,华刚已然蹂身夺去曹阳手上的宝剑,令她芳心寸乱,轻点她后背的“关元穴”使得她无力招架,不能动弹,自己本不想做出这样轻薄无礼的举措,无奈自己也迫不得已,现在身负重伤,四周强敌环伺,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暂避其锋,先待曹阳暂时离开这群人面兽心的家伙,待自己养好伤后再逐个击破。
他虽重伤,但身形手法全未滞留,甚至没有因曹阳的一剑而感到绝望,夺剑、点穴,随即将曹阳整个人揽入怀中,背插宝剑,左手反手撒下一团迷雾状的烟尘,几乎一气呵成,奇快如电,令谁都难以预示,一时林振堂等人呼叱大骂,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一片混乱,就算面前不是那夺人行,奇毒无比,为人不齿的卑鄙手段,却还是不得不谨慎提防,唯恐不慎吸入丁点,也会伤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