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走着回去的,因为身上没钱。
  走到半路,雪差不多没过脚踝。心里特憋屈。
  人活在世,看清很多东西,也看走眼很多东西。我真没想到我婆婆竟然也是个假慈悲的人。
  走了下午,快要到的时候。刮起大风。整个城市被黑云遮挡的严严实实。路灯提前开。
  踩在雪上的脚步声特别刺耳。大街上行人匆匆。每一步我都走的特别艰难。
  到左右家,脚已经没有知觉。我推门进去,左右拿着把伞从出来。
  我眼前一黑,晕倒了。
  醒来的时候躺在沙发上,左右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审视的看着我。
  “现在你这个样子很狼狈。”他摸摸光滑的下巴。
  我笑笑,挣扎坐起来,特没有力气的跟他说我爸努力了一辈子,现在终于有自己的店面了。
  “很值得庆贺是吧,特牛逼是吧。我觉得我应该去恭喜他。”我说。
  左右很耐心的看着我,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我爸这辈子窝囊,没什么本事,就是想要个自己的店面做点儿小买卖养活儿女,前几年我奶奶病重,这几年我妈去世。我爸攒的那点儿血汗钱全掏空.我爸跟我说过,他穷怕了。”
  其实我也穷怕了。那段没钱看人脸色的日子,真的特别难熬。
  左右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然后缓缓转身上楼了。
  我真想抽自己两巴掌,你说你和一个富得流油的面瘫谈什么穷。他知道穷字怎么写么。
  那天晚上我没有吃饭,在房间里准备好明天上班要穿的衣服。站在窗台旁边儿看见左右打着伞出了门。
  晚上睡觉的时候,看了下手机,很多条短信蹦进来,其中就是说今天晚上整个市区会暴雪封路提醒大家晚上九点以后不要外出。顺便看了眼时间,左右走的时候不到九点,不管他去哪里,现在应该在半路上吧。
  没准被困在路上。
  隐隐的担心。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不对。我竟然去担心左右这小子。
  骂了自己不下一百遍之后,就睡了。
  睡得不是太踏实,总是梦见左右被冻死在天寒地冻中,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伸着手很痛苦的朝我爬过来,让我救救他。
  一场噩梦,惊醒。
  当时是凌晨一点多,拉开窗帘,看到外边儿依然是大雪纷飞。我穿上衣服。
  出门的时候,左右正好推门进来,和今天下午的情景一样。我们很尴尬的看着对方。
  “去哪里?”左右凝视着我,表情很严肃。
  他身上的寒气扑面而来,肩膀上头上都是大片雪花,慢慢融化成水珠。
  “那个,那个我闷得慌,出去透透气。”我指指外边儿。
  拙劣的语言。
  左右抿嘴点点头,从我身旁蹭过去,我看着左右上楼,心里不知道哪个地方慢慢在变暖。
  站了很长时间,我也回到房间。
  第二天,雪不再下,各种清扫车在打扫路段,明显路比前几天难走多了,昨天晚上一折腾,今天本来就起得晚,一堵车更是迟到了。
  我到婚纱店之后,人事经理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老板等我很长时间了。
  我特别理亏的和人事经理解释我今天早上迟到的原因。
  人事经理根本不肯听,看我一眼,冷冷的说:“迟到了是事实,不要为事实找任何借口。”
  我很尴尬的点点头,闭上嘴去了老板办公室。
  一穿着红色包臀连衣裙肤白貌美的女子坐在办公椅上,轻声说进来。我进去之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咱们不用客套了,你也不需要介绍。我来说一下你的工作。”她抬头看我,妖艳的红唇有点吓人。
  我很老实的听着她说话。、
  但是,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包围我,我指定是见过她。
  她看着我,高跟鞋有一下,没一下砸在地上。
  我想起来了,在左右家的时候,确实是她,当时也是烈焰红唇高跟鞋砸地。
  “你在这里唯一的工作就是每天工作满八个小时,领工资。设计的话,感兴趣就设计,不敢兴趣的话可以歇会儿,反正咱们这里都是知名的大牌设计师。”
  话外之意我明白了,我来就是红花衬绿叶,被当做一块鸡肋。要是她想不起我的话,就算是我设计再多的东西都白搭。
  没办法,拿人家钱就得听人家话。
  “好了,出去吧,不明白的就去问人事。”她低下头开始忙活,冲我扬扬手。
  我离开办公室,人事经理带着我去了我自己的工位上。身边是两个女同事,我友好的和她们打招呼,她们只是轻轻看我一眼。
  “你们以后相互多多帮助对方。”人事经理看着我们说。说完就走了,根本没有要给同事介绍我的意思。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没有和我说我该做什么工作。面前只有一个电脑。
  熬了一天,真的是闲了一天。
  晚上做地铁回家,左右还没有回来。
  一楼客厅的壁炉已经点着了,反正左右没有回家,我一个人承包了整个客厅。于是我就坐在壁炉前的地板上,拿了一本《悲惨世界》看。
  左右不回来保姆是不会给我开饭的,所以只能饿着肚子等。
  差不多看到第三章的时候,左右回来了,我放下书站起来,看左右一眼,然后去洗手。
  保姆端上饭。
  我们两个面对面,无声吃饭。
  这成了后来我们的相处方式,都视对方为空气。
  左右吃过饭之后,并没有马上上楼,而是低眸看报纸。漆黑的长睫毛很安静的铺在卧蚕上。精致的脸皮肤好的过分,在灯光下散发出象牙白来。
  “看什么?”左右皱眉看我。
  我心虚,一个思春女人偷看,别人逮个正着,老脸往哪搁。
  “没什么。”我溜走。
  躺在床上,轻轻给自己两个嘴巴子,我跟自己说了一百遍自己是有丈夫的女人。在没有离婚之前,我不可能对任何男人有想法,之前让左右买我的初夜,感觉挺混蛋的,现在更是不能再招惹这个人。
  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我发现这个人是妖精。特别容易让人上瘾。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反正我睁眼的后,左右就在我的面前,我们面对面躺着,看着彼此。
  我第一次认真看左右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很好看,尤其是瞳仁,清澈无暇。
  我情不自禁伸手摸他的脸,手感特别好。
  左右这次没有皱眉,而是很咧嘴笑了,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左右不是勾起半边嘴角,而是很开心的笑。
  我的手被他的手攥住,一起放在他的脸上。很温暖。
  这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的情景。嫁给一个男人,能跟他一起上厅堂下厨房,一起睡觉造人。一起看着对方,哪怕不说话。
  所以这是一场梦,对吧。绝对是。
  “我不想醒过来。”我对我面前的左右说。
  左右声音轻的和哄孩子没区别。
  “没关系,没关系。”
  我眼泪淌下来,难受的时候最希望的是我最亲近的人抱着我说没关系,以往没关系,都会过去。可是一路走来,我坚强的像个金刚,只要自己抱着自己哭成个傻逼。
  面前的左右给我擦去眼泪,身体凑近我,慢慢抱住我。
  我甚至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松香味儿。
  多真实的梦,做了一辈子梦,都没有那次真实。
  “我该拿你怎么办,以往。”心疼的声音。
  我抱着左右,发疯一样吻向他的眉眼额头和嘴巴。左右没有拒绝,努力迎合,变为主动。
  我们亲了很长时间,也抱了很长时间。当然没有干别的事情。因为我们心里都有个坎儿,不管是我和沈倾有没有感情,我们始终是夫妻,就算在梦里我和左右做了,这也算是精神出轨。
  忠于一个人,忠于我的婚姻。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所以我和沈倾这么多年的无性婚姻我都坚持下来,没有给他戴过一顶绿帽子。
  “是不是我该醒过来了。”我问左右。
  左右笑笑,搂着我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依旧抱着左右,使劲儿抱着。
  后来就没有了感觉,只感觉身边有人在动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闹钟在叫,我坐在床上,头疼的很。
  昨晚的一切,我还有印象,生动的一个梦,折射出我多饥渴。这么一想我就笑了。
  下楼之后左右正在看报纸吃面包喝牛奶。我坐在他对面,他都没有抬头看我。
  观察一下,左右真的没有别的表情,依旧面瘫。更加证实昨晚是在做梦。
  左右吃完之后就走了,我一个人多少吃了点儿,拿着零钱去赶地铁。
  一路上我都在回忆那个梦,回忆着,就感叹如果那是真的该多好。
  到了婚纱店之后,直接走到设计室,听着另外几个设计师在八卦。
  “你们还真没看见咱们蓝总的未婚夫啊,特别高特别帅气,听说可有钱了。”
  “是啊是啊,人家不都说门当户对么。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
  “可不是么,人家左总当年为了追咱们蓝总可是买下了一座大厦,市中心。少说也得这个数吧。”坐在我左边的设计师夸张的伸出五个手指头。
  其他几个人唏嘘半天。
  作为吃瓜群众,我本来不该多嘴的,但还是问了句。
  “你们说的左总,真是左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