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挺巧的。左云霆那天在佛堂里烧了一炷香之后,人就不行了,栽倒在地毯上,死的特别安详。、
  军区里人来的特别多,毕竟他是个老将军,甭管是为国家做的贡献也好,还是在军区培养的部下也好,他在大家的心中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
  他死的那年我们家点点正在面临留学的问题。
  他才十岁。老师整天问我们点点什么时候去留学。
  “妈妈你不知道我们同桌每年都换好几个,他们都去留学了,最后剩下我特可怜。才念到三年级。我们班的人走了一半儿。”点点特别无奈的对我说。
  点点奶奶笑眯眯的从一个铁盒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我:“虽然我也挺舍不得我们家大孙子去留学,但是大家都去。你就去吧。”
  点点现在是个小财迷,甭管是谁给他的钱,只要是来路干净,这孩子就收下。
  “谢谢奶奶。”点点叫的清脆。
  那个时候左云霆刚在香山墓地下葬不久,左上整天才茶不思饭不想,有一段时间总是拎着一瓶子酒跑到墓地,去和左云霆说话。
  “爸爸为什么这样。”点点特别不理解他的爸爸为什么整天跑到陵园。
  “因为爸爸也会想念爸爸的。”我说。
  其实我没有和点点说,其实爸爸是被爷爷宠大的孩子,一下子失去位高权重的爸爸,可能心里有些别扭。
  当然。忘了提一点儿。自从那年我去倒垃圾和左右说的那一番话之后,左右就和人间蒸发了一样,到处都找不到他。
  我们再也没有提安子。
  我知道他一定在世界上某一个地方,过着还比较安定的生活,一定过的会比较好,毕竟他现在是个自由人。能报的仇都报了,能说清楚的也都说清楚了。
  所以,当你处在一个迷茫时刻,千万不要玩儿消失,一定要该见的人要见到,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不然的话就不要怪别人没等你。
  我们也想等,可是时间这个东西真的不等任何人,一个阶段一个心情,愧疚感早就被时间给冲刷掉了。
  我一个人忙活大半天,给点点找学校。
  点点说他要去莫妮卡在的学校,所以我联系了林小雨。;林小雨听说点点要过去,在电话里笑得特别开心。“
  以往你可以要想清楚,要是点点来的话,指定就成了我的儿子了。”
  她说的这话没错,毕竟点点是我的儿子,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会将我们生疏。
  点点走的时候特别大男子汉的气概告诉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至于他爸爸没有来送他,点点没有抱怨。
  点点到了美国的时候,林小雨给我打电话,说她已经接了点点。
  我和左上开始过起来二人世界,所以特别冷清,除了工作我想点点的时候只能工作。
  老太太不肯跟我们一起生活,说住在老房子里挺好的,最起码可以无忧无虑的拜佛。
  在四十岁那年我和左上去旅游,我们没有去国外,而是牵着手,两个人去看冰雕。那天好像是当年最冷的一天,反正我和左上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冷的要死掉。
  一路上左上发了小孩儿的脾气他跟我说,当年他只要一出门,很多小姑娘都会围着他转的,但现在成了中年大叔之后,根本不吸引人的注意。
  我看看左上,在冰雕的衬托下,他真的变得跟以前一点儿都不一样,怎么说呢,老了。一笑眼角的皱纹不少,但是大眼睛还是挺有精神的。
  “老婆我爱你。”
  左上经常开始发矫情,有的时候会突然的抱着我说,他喜欢我。
  这样算是浪漫,还是算突然矫情了。不管是那样,都对我特别受用。老了老了,就矫情了。特别怕死。
  我们旅游到第三天的时候,丢了钱包。左上瞪着大眼睛,骂街骂了挺长时间的。照他的话说,那个偷东西的是对他的不尊重。
  “你想想,咱们的东西被人偷了,咱们可怎么回家啊。”左上着急。
  我觉得这个时候我特别的淡定,就算是我们没有左右帮忙,现在我们身边的朋友不少,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解决问题。
  我给雅轩打了个电话,当时她正在哈尔滨走穴。正好让她的助理给我们送来一些钱。她助理笑着对我们说:“当时雅轩听到你们在哈尔冰,简直更高兴的不知道怎么着了。”
  左上虽然受了别人的帮助,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全程耷拉着脸子,但是我哄哄他就好了。
  “等我们回到北京就给我们左上买一套新衣服,我们左上这么帅的男人,就应该穿特别帅的衣服。”
  左上那种明明很得意,但是憋着笑的表情,特别好玩儿。
  我们在酒店等到雅轩。雅轩穿着特别厚重的貂皮大衣,一见到我就奔上来抱着我,反正怎么矫情怎么来。
  左上一直在拿眼睛警示雅轩注意点,他说以往的老公在看着,请注意分寸。
  “不是,我说姐,怎么着你老公一直这个样子,话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抱你,他都打翻了醋坛子,这个以后谁敢招惹你。”
  雅轩小声在我耳边调侃左上,左上一幅少爷我高冷圣洁白莲花的模样。
  我和雅轩聊了很多,左上先回房间里休息了,他最近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经常会胃疼。
  雅轩很犹豫的跟我说:“姐,可能你不愿意听。但是我一定要说。”
  我看看她,我说有什么事情咱们姐俩不能说。
  雅轩犹豫半天,搓搓手,“我打算结婚了。”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特别清晰。
  我当然是高兴了,一个女人有多少个三十多岁,时光过去了,你花多少钱都白搭。
  “和左右结婚。”
  我年纪大了,不是当年那种一惊一乍容易感慨的年纪,但是听到雅轩这么跟我说的时候,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子,变得特别难受心塞。
  雅轩看我表情不好,一个劲儿的跟我解释说是因为她追求左右。
  “你还记得那年我们在青岛海鲜大排档那次么,当时左右救了咱们,就是一眼,我觉得我这辈子不会爱别人的心一下子发生了变化。我喜欢左右,喜欢了很多年。”雅轩特别抱歉的看着我。
  我把雅轩的手放在我手里,很严肃的跟他说我真的不在乎。
  毕竟我也不是吃着碗里看锅里的人,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雅轩有她的生活,左右也有他的生活。
  “祝你们幸福,回去我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我说。
  雅轩抱着我,她说对不起啊姐姐。
  她说那年我救了左右,她说这些年她一直知道左右还活着。
  “曾经有一刻,我良心发现了,想要特别诚恳的跟你说左右还活着,但是我退缩了,我就和一个斤斤计较的老娘们儿一样,舍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你,我特别怕左右回到你身边,我怕到手的幸福就这么飞了。“
  雅轩哭了,她说她这辈子对自己唯一的把握就是,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努力过后,始终会得到。
  现在雅轩得到左右。左右得到雅轩很好。
  属于我的那个男人,此刻在酒店的床上睡得特别睡,甚至会打鼾。
  我和雅轩聊得时间比较长,所以雅轩上楼的时候很晚,我们在等电梯,我在十九楼,她在十一楼。
  电梯门开,一张熟悉的小脸出现在我眼前,以前我特别觉得这张小脸温情无害,现在觉得也不过如此。
  左右看我和看空气没有区别,特别淡定,然后笑着说:“走吧雅轩,咱们上去。”
  我们三个人在一个电梯里,电梯缓缓上行,我和左右中间有个雅轩。
  我看电梯的四面墙壁,上面能够看到他们的影子。
  左右,抱着雅轩,皱着眉头。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尖儿,再抬头,无意看到左右的脸,同样左右特别有深意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