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拳头都落在左右的后背上。左右抱着我,一声不吭的承受着我爸的暴力。
  虽是这样,但我还是伤心透了,我决定今天亲手结束我这不幸的命运。因为我看不到未来,我知道我现在受的委屈,只会一年一年的变本加厉,不会变的好起来。
  我爸打够了之后,就和酒鬼一样,满意的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清醒点儿,以往。”左右两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摇晃我。
  “你疼不疼。”我抬头看左右。
  他眉心上流下来的血已经结痂,整个人的脸色不是太好。
  我伸手去摸左右的脸,左右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然后贴在他的脸上,声音特别温柔的在哄我。
  “没事儿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笑笑,跟木偶一样坐在地上,我根本没力气站起来。
  我唯一的亲人,也变成了我的噩梦。
  我很难想象,要是有一天沈倾给我爸一笔钱的话,我爸会不会和沈倾一起对我拳打脚踢。
  他们喜欢看倔强的我被打的一点力气没有求饶,还是喜欢看我头破血流的模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让他们内疚一辈子,让他们知道,逼死一个人之后,自己的心里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左右抱着我,手在我后背轻轻拍着,哄孩子一样的语气,“没关系的以往,没关系的,有我还有我呢。”
  有你又如何,你注定是被人的男人。
  左右把我抱在床上,轻轻哄我入睡,然后叫来护士重新给我打上点滴。
  病房里一片狼藉,左右自己蹲在地上一点点儿的收拾。我看着左右收拾,心里一阵温暖。
  “左右,要是有下辈子的话,你一定不要娶别的女人,一定要等我找到你。”我笑着和左右手。
  左右看我一眼,手顿了一下,恢复正常。
  “下辈子的事儿下辈子再说,这辈子,你负责好好活着就成,别的不要想。”
  我点点头,眼泪流到嘴里,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左右收拾好之后,站在我身后,阴影投在我身上。
  “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跟护工说。我后半夜再来看你。”左右的鼻音比较严重。
  很快,病房恢复了死一样的平静。我知道左右肯定是离开了。
  护工去给我买饭,我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天花板上出现我妈的模样。是我的幻觉,因为我想她了。
  “妈,你等等我,我想去找你。”
  我看着我妈慈祥的样子,心里特别温暖。
  小时候一幕幕的场景过电影一样,从我眼前闪过,那些都是我这辈子最深的记忆,忘不掉,也不敢忘。
  我八岁那年出过车祸,我爸开车带我们去郊游,但是在路上和一辆私家车撞上,关于是谁先撞的谁,我不知道,我知道我妈在感觉到撞车的一瞬间,把我保护在身体下边儿,自己撞得头破血流。
  当然那次我们都没死,被送进医院。但是从那以后我更加依赖妈妈,一刻都觉得离不开妈妈。
  后来她去世了,我感到整个世界都是黑的,曾经长达一年休学在家,不愿出门儿。
  拔掉针,披着风衣。我来到医院的顶楼。
  远处是灯火璀璨的建筑,还有拥挤的车流。
  这个城市容纳的人特别多,所以明天太阳一升起,大家发现死掉一个人,只会在茶余饭后惋惜一下,之后又开始忙碌的生活。
  我站的这个楼顶,说不定有多少人曾经因为绝望孤独跳下去。
  跨上前一步,我站在最边缘,半个脚都是悬空的。
  只要这个时候身体前倾,我就可以顺利的结束自己苟且的生命。
  “世界,再见。左右,再见。下辈子一定要等我。”
  说完之后,我往前一倾。
  感觉后背一双手,给我巨大的推力,让我掉的更加快速。
  我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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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经常会以各种形式追悼死去的人,比如说鲜花,各种讲究的鲜花,还有黑色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够严肃。
  我曾经参加过很多人的葬礼,但是我参加自己的葬礼确是第一次。
  我坐在最后一排,看沈倾哭的稀里哗啦的模样,再看看我爸拿着小手绢抹眼泪。还有老太太一脸憔悴。
  沈倾说的真对,只要是我死了,大家都解脱了。因为现在大家因为参加我葬礼,相处的多和谐。
  只有左右,一个人坐在前排的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的遗像。后来追悼会还没有结束,左右站起来走了。
  我看清他的脸,他泪流满面。
  我也走了,回到属于我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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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照进来,正好刺到我眼睛上,简直睁不开眼睛。但是还是睁眼看了下。
  我躺在雪白的病房里,护工正在给我细心的擦着身体。看我醒来,她笑了下。“醒了啊。你昨天可吓死我了,突然就不见了。”
  我看着她,摸摸自己的身体,我还在。还没有死。
  “我不是死了么。”我问她。
  护工显然是让我这句话,给吓到了。脸色苍白的看着我,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活的好好的干嘛死了。你这是做噩梦了吧。”
  说完,她就端着脸盆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碗白粥,细心的喂我。
  我问了她事情的经过,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我差点儿就跳了搂,幸好是护工大姐发现我不在了,于是抓紧通知了左右。左右把我给救了下来。
  “当时你哭着闹着要跳,左少爷没有办法,只好把你扛回来,让护士给你打了镇定。“
  我点点头,真的不记得当时发生什么。
  “可是我还参加了自己的葬礼。”
  当时葬礼的感觉,特别真实,根本不像是在做梦,这怎么解释。
  护工大姐认真想了半天,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我问:“那您以前是不是也遇到车祸或者是其他濒死的状态?我们村儿里算卦的说,要是人以前濒死过的话,后来是能时不时的在梦里感受到当时情景的。”
  我看着大姐一脸煞有介事的表情,感觉应该是这样的。
  以前,濒死?
  说实话,除了关于我妈的记忆,我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基本上都没有了,今天想起来,一片空白。
  我还记得我大学毕业多年后,有一个自称是初中时候喜欢过我的男生给我打电话,但是我当时根本记不得有这么个人存在,还认为死活诈骗的。
  现在想起来,我对自己以前发生过什么,似乎有了些兴趣。
  “我可能会记不得以前的我。”我对护工大姐说,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明白我的意思。
  护工大姐很憨厚的看了我半天,手在我额头上探了下,“终于退烧了。你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发烧,现在终于好多了。”
  我点点头。
  从病房的窗户中看到左右进来。
  我赶紧躺好。
  “醒了?还好吧。”左右问护工大姐。
  护工大姐交代了下我的身体状况之后就走了。
  左右拿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
  “既然都醒了,咱们聊聊吧。”
  我不敢睁眼看左右,因为他进来的时候,脸色就够臭的。
  “我很好。”我说。
  依旧不想睁眼。
  “可是我不好,你特么要是再敢来这么一回儿,不用自己跳下去,我就会把你推下去。”
  左右声音带着容忍之后的无可奈何。
  推下去?
  昨天我站在顶楼的时候分明感到是一双手把我推了下去,但是这个人不是左右,是沈倾。他笑得特别邪恶夹杂着得意,看着我摔下去。
  “沈倾呢?”我问左右。
  左右皱眉看我,但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在王扬病房里。'
  我哦了一声。
  大家都好好的,那我昨天晚上见鬼了?
  “以往,我再说最后一遍,你只要好好活着就成,我会让你见到一切你想见到的情形出现。”
  左右说的特别认真。
  我一直眯眼看他,但是他目光认真起来的时候,我敢肯定,他一定能看出我在偷看他。
  “恩。”我点头。
  濒死的感觉,也不是太好,尤其是在含冤死后,看到大家都活的心安理得,我就放弃了以后要死的念头。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我身上有太多的阴谋,左右那个时候不是不给我揭开,只是他需要时间,也需要机会。
  “那就好,我以后会在这个病房里,一步不离的看着你。”左右很轻描淡写的说完之后,就出去了。
  护工大姐一直等在外边儿,看左右出去,她赶紧进来。
  “左右少爷现在看起来不是那么凶了,前段时间我还看见他在厕所那个地方把沈少爷给打了一顿呐,打的那就一个狠。但是沈少爷就是不还手。”大姐唏嘘半天之后,拿起抹布准备擦桌子。
  是,现在的左右,好像多了一些什么,。
  可能是多了一种叫做柔情的东西。
  他说他会一步不离的看着我,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颤了一下,那种感觉真的很微妙。
  不得不说,我很享受左右在身边儿的感觉。
  好像是有了靠山。
  “大姐,给我杯水。”我说完,想看看左右为什么还不回来,。
  却发现,病房门窗口那里,出现了沈倾的脑袋。
  寒气毕露,杀人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白皙的脸上都是黑雾,特别吓人。
  他比了一个手划脖子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