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我就吃了一个水煮蛋,喝着带着氯水味儿的白开水。
然后冲着窗外傻笑。
窗外的那些神经病们,畏缩,探着脑袋,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我。
还有的直接拿石子敲打我的窗户,扮鬼脸吓唬我。
我走过去拉了窗帘儿,我过去,窗外的那些人一哄而散。
这是我对神经病热初步的理解。我没想到我在这个地方会一呆呆很长时间。
第十天,我感觉自己也像神经病一样,开始对周围敏感起来,我会突然掀开窗帘看看有没有人在窗帘后边儿偷看我。
第十一天我开始害怕听到病人突然发疯犯病抽打嘶咬自己的画面,总之,我很怕,孤独恐惧如影随形。
沈倾一直没有来接我,也就是说他始终不敢戳破舅舅的谎言,在舅舅和沈倾之间做着艰难的选择。
“不行,我要逃出去,我要去找左右,我不能被囚禁在这里。”我对镜子里的自己说。
那个时候,镜子里的我已经无比消瘦,面容苍白,像个女鬼。
精神病看守的特别严,不对,应该说是我这层看守的特别严。我的房间范围内是不允许陌生人接近的。
我的计划是,等到晚上护士最后一遍查房的时候,我把她撂倒,然后穿着她的衣服出去。就算是不能跑多远,就算是有可能被抓,我也没办法,只能背水一试。
话说我来的时候,老太太偷偷塞给我几粒安眠药。
当时保姆盯得很严,老太太不是吃素的人,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在拍我的时候,暗示我收下那些药粒。
原本想要用瓶子砸晕那个小护士,最终还是决定用安眠药,实在不行,再来强的。
这么准备好以后,其实我是紧张的。
晚上九点左右,那个小护士面无表情的走进来,甚至不看我一眼,冷着语气说:“快来把药吃了。”
我一直在吃一种药,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吃这种药,他们给我的说法是这种药可以很好地帮助我治疗精神疾病。
鬼才知道,我有没有病。
我端起水杯,把事先准备好的安眠药放进里面。
“水烫。”我故意用一直智障的声音说出来。
那个护士很不耐烦的看我一眼,一把拿过水杯,手指搭在上面试了下水温。
“不烫啊。”
我坚持真的很烫,让她尝尝是不是烫舌头。
那个小护士有些生气,将被子蹲在桌子上,“爱喝不喝,一天天的伺候你们真是够了。”
话刚说完,外边儿进来一人,探着脑袋看我们。
“怎么了,药给她喂了么。”
听语气像是院长。
我回头一看,果然是院长。他一脸阴阳怪气的看着我们,朝小护士使眼色的时候我看到了。
“院长,这正准备喂呢,就不牢您费心了。”小护士笑得满面春风。
跟刚才冲我大声吼的表情天壤之别。
“水真的烫,你喝一口。”我坚持水是不行的。
小护士烦恼的端起来喝了口,皱眉,“哪里烫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就那一小口根本不管用。
我抄起早就藏在枕头后面的酒瓶子,对准小护士脖颈子一敲。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晕倒了。
“不烫你就多喝点儿吧,愿意喝多少就喝多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冲着小护士笑得阴阳怪气,反正心里就是一阵暗爽。
脱下她的衣服和我交换之后,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她弄上床盖好被子。
穿好衣服之后,我端着药盘,往外走。
保镖对靠近我房间的人检查的特别仔细,但是对出来的人就检查的没那么仔细。毕竟他们确定我在吃了药之后会睡过去,根本没有力气反抗。
“吃了药了?”
院长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能听见脚步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我点点头。
终于脚步声止住,并且离我越来越远,我的心终于放下。
端着药盘出了住院部之后,就是广场,平常那些个病人都会在这里晒太阳。
住院部是主楼,左右各有两层小楼是护士和医生住的地方,主要是大家都离得近,能够对病人及时照顾到。
往外走的路上,我看到好多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控制发疯的病人,我尽量低头,不让他们看到我的脸。
“哎哎哎,那谁,过来搭把手。”
我能肯定是冲着我说的,但是我不敢过去。
站在原地,很尴尬。
有一个高个子的年轻医生走过来,扯着我的胳膊,“走啊,去帮忙啊,傻愣在这儿干嘛。”
小孩子的语气,但是我往后挣扎的力度有些大,他看出了点儿端倪,低头看着我。
“怎么了,你不舒服。”
我点头,摇头。
他的手始终抓着我的手,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放手了。因为白大褂上是有护士胸牌儿的,我穿的这件衣服应该是他的女朋友,或者是他喜欢的人。
“不是,你今天有些奇怪啊。”
这个人使劲儿的扯着我的手,用手使劲儿钳着我的下巴。
我拼命地往下压低下巴,要是他看到我的样子,恐怕我今天得和这个犯病的人一个待遇,被绑麻绳然后丢进一个单独的黑屋子里,闹不好,还得挨一顿揍。
“你不是何晴。”面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开始变冷漠。
我抬头看他一眼,用手里的铁盘砸在他抓着我的手上。
大门就离我不到二十米的距离,门口的保安现在也在帮忙控制病人,所以这是我逃脱最好的时机。
现在过去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正常的走出疯人院。
他狠狠的瞪我一眼,不肯撒手,明显摆出一副要跟我讲道理的模样。
“你说你为什么要穿何晴的衣服,她人现在哪儿呢。”
他的声音特别大,控制病人的那些医生很迷茫的看着我们。
“让我走,求求你让我走好吗。”我用乞求的眼光看这个男人。
他眼里没有妥协,那种要杀了我的目光特别严厉。
但是,他突然就这样松手,发疯一样往住院部那边儿跑。
可能是去找这个叫何晴的女人去了。
我逮着机会得赶紧跑。天下大乱,正是我开溜的好时机。
“抓住她,今天要是她跑了,你们统统开除。”
院长的声音传来,这才是我的噩梦。
刚才还在控制病人的保安,很迅速就回到了工作岗位上,我还有一步就要跨出精神病院,不知道被谁给抓到衣领。
并被扯回来。
他们的动作很粗鲁,平日对待病人就是这德性。
所以我没站稳,倒在地上。膝盖擦破,冒出一点儿血来。
几个男医生将我按在地上,他们平常整治病人,所以手劲儿很大。顿时,全身所有的细胞都感觉到疼痛。
院长跑过来,很满意的看着地上被制服的我,拍拍那几个男医生的肩膀,“干的好。”
我死命的看着院长,就他那张大饼子脸,我深深的印在脑子里,这辈子我都忘不了他。
几个人推推搡搡五花大绑的把我压到楼里面,灯光刺眼,身体疼痛,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撑不住。
就在我要晕倒的时候,我好像是看到了沈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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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睁开眼之后,依旧是满眼的白色,苍白一片,看得人眼睛疼。
这十几天,几乎每天都是复制粘贴过来的,全是白色,无穷无尽的白色。
“醒了?”
带着慵懒磁性的声音。
我感觉到我耳朵好像是出了问题,因为这声音的来源。竟然是消失了很长时间的左右。
他瘦了,脸颊上的肉都凹进去。
手里拿着个水果刀,很仔细的在削苹果。
我眼泪控制不住流下来,甚至伸手去摸了摸左右的肩膀,“这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
左右很认真的跟我对视之后,叹口气,“这孩子竟说傻话,我自然是回来了。”
语气是那种带着宠溺和甜味儿的,特别让人感到舒服。
“你没受伤吧。”我开始检查我能触碰到的左右身上,看有没有伤。
左右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已经和缓多了。
“没事儿,健康的很。”
就好像说自己出去旅游了一样自然。
我不再说话,要是眼前是一场梦的话,我希望能多梦到左右一段时间。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分别。
人生来就孤独,好不容易找到想作伴的人,难得。
“吃完这个苹果收拾下,我送你回家。”左右说。
我果真还是在精神病院。
“沈倾真的没有来接我,他去救你了么?”我问左右。
左右脸色不太好看,“不吃苹果的话,现在就走吧。”说完,把我刚咬了一口的苹果扔到垃圾桶里。
害怕我说错什么话,索性我闭嘴,老老实实跟在左右后边儿走,
左右挺住脚步回头看我一眼之后,继续走在前面,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我和很多医生迎面走来,也和很多舅舅派来的保镖迎面,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应该看到他们害怕才对。
正是因为我前面那个孤傲的身影,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保安还是拦住我们。
“什么人,办了出院没有就领走病人。”保安手抹着电棍,看样子随时都要给我们一棍。
左右很慵懒的看了保安一眼,冷冷的说:“老子只说一遍,让开。”
我回头看到院长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外,笑得很有深意的看着我们。
“少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让开,不然的话,少爷下手没有轻重,自己掂量着点儿。”
一向面瘫的左右,竟然做出一副老子很痞的表情,坏坏的,但是不招人讨厌。
保安是受了院长的怂恿也好,还是自己面子上挂不住也好,反正掏出电棍要打我们,被左右一脚踹倒。
“走吧。”左右抓着我的手。
我跟他跑出来。
刚上车,左右就来电话了。
“嗯嗯,知道了,一点儿余地不要留,全部收购,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收购。”说完,左右挂了电话。
“以往,我收购了舅舅寒星所有的产业。”左右笑得很开心。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你是跑出来的?”我问左右。
左右刚才还兴高采烈的表情,一下子降到冰点。
“我很辛苦的跑出来。”
就是为了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