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的空间还算大,我尽量直起身子去看我的脚边,什么都没有,那刚才如此清楚沉闷的鸡鸣声来自何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用手试图去推过棺材板,但它只是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绝望,是现在所剩唯一的感觉。
  呼吸越来越困难,缝隙已经被砂石堵住使得空气难以进入,我迟早要窒息而死,就这样静静地死去。
  知觉越来越模糊,鼻腔像是被粘稠液体堵住一般难受。
  耳边断断续续有女人的声音,她叫我坚持住,不要死。
  我合上了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如此清楚又如此不真实,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感觉到有人在拍打我的胸口。
  眼皮十分沉重被我用力地掰开,是一张熟悉的脸,橙色的灯光有些昏暗,但是我依旧认出了这张脸,村内的老中医黄大爷。
  “孩子他爸他妈,小良醒了。”我追随他的目光看去。
  爸妈哭笑着扑了上来,感谢老天爷没有把我从他们身边带走。
  “小良饿不饿,妈妈给你煮碗面条。”我坐起来环顾着四周,这里不是黄大爷的诊所,而是他家。
  五分钟后面条端了上来,我如同豺狼一般地将面条塞入了自己的口中,饿了一天又从死神手中挣脱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早已饥肠辘辘。
  咳咳咳。
  父亲急忙拍打着我的后背。
  “别吃太快了,慢点吃,吃完饭,爸爸和黄爷爷送你出村。”我听着父亲的这句话,停住了。
  嘴上挂着一撮面条没有吸入口中,出村?为什么?
  我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父亲自会为我解答。
  在这个村子里我已经与周玲结婚,而周玲已死,我则陪葬,化为阴夫。
  “我不想走。”这是我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哭,这么多天的委屈以来这是第一次,那么放肆地哭,母亲抱着我的身体在颤抖。
  “孩子,你必须走,是爸妈对不起你,爸妈无能才会让你受苦,你必须好好活下去。”父亲边自责边删着自己巴掌,那声音盖过了哭声。
  炎热的夏夜,田间充满着蛙鸣和蛐蛐的叫声,我穿上羽绒服戴上毛帽子被黄大爷放在了三轮车的后车斗里。
   热得要命,但是我不敢出声,四下还有些许的村民在散步,他们认得我。
   我坐在后车斗随着道路的颠簸出了村,在村口我看到了不远处有火光,火光点亮的是一户人家。
   这是疯女人的家,与其说是家,还不如说是之前守村口的狗所居住的地方,简单的岩石堆砌的小屋上面盖上茅草。
   令我惊恐的是,她手中拿着一块砖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下砸,不知道在敲打着什么,每一下都会在火光中映出鲜红的液体。
   我愣了很久,她下意识地抬头,好像看到了我,嘴角微微上扬,发出尖叫,回荡在村口。
  因为这一声叫声,黄大爷立马加快了车速,变得更加颠簸,三轮车几乎要侧翻,直到我看不见村口的牌子。
  后半夜一点,车停了,黄大爷让我下车。
  我拿着煤油灯,在可见的范围里除了野草臭水沟什么都没有。
  “小良,东西都带上了吗?”黄大爷指了指右侧的山头,“翻过这座山,隔壁是林安村,有个道观,你去求求那个老道士给你做法,不然阎王可饶不了你这个逛了阎王殿又回来的未亡人。”
  我点了点头,带上了行李就往山上走,黄大爷在山下看着我。
  “快走吧,你爸妈就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黄大爷招呼着手,我没有回头,一个劲往山上走,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我必须快点翻过这座山。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小腿发酸,我从半山腰往下看,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路的两旁都是树和杂草,从一开始我就觉得衣服里好像钻进去了咬人的虫子,心口发麻发疼。
  我伸手进去捣腾两下,似乎弄破了什么东西,钻心窝子的刺痛,手上沾满了黄色的脓液。
  呕吐没有忍住,突如其来我感觉要把胃酸都吐干净了,扶着树一直吐,面条有些还没有被消化,似乎吐出来还能再吃进去。
  我喝了一口水,算是抑制住了难受的感觉,继续赶路,直到天蒙蒙亮,我才站在了山顶,山的那边还是山,并没有什么村子,不过我的眼前的确有座道观。
  门口有个小孩正在扫地,树叶随风飘落,越扫越多。
  清心观,我念着道观的名字呆呆地站在门口。
  “施主,您可是来参拜的?”小道士单手立于体前对我鞠了一躬。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从小到大我接触的人都是村里人,几乎没有见过陌生人。
  “请随我到里边来。”他领我进去。
   道观虽然不大,但是却干净异常,空气里充满了香火的味道却不见人来跪拜。
   我刚进庙就跪倒在蒲垫上,双手合于胸前,不知道像哪位神明祈祷。
   “小道士,我来是向你的师父求事的,麻烦你请他老人家出来。”我掏出钱想要放到他手中,他缩了手。
   “被师父知道,我会被罚的,这钱不能收,您在这等会儿,我去请他出来。”小道士说罢,立马退了下去,留我一人在宽敞的大堂内。
   一炷香的时间,小道士从外面进来“久等了,师父在修炼,不能打扰,所以我等到他开门才见到他,师父让我带你过去。”
   穿过了一片竹林,又过了圆门,里面只有一间简单的小屋,门紧闭着,我随他到了门口,敲门三声。
   “师父,我带人来了。”小道士趴在门上。
   “进来吧”门被推开,一股味道扑鼻而来,有些难闻,我捂住了鼻子进去。
   一层薄帘遮住了人影,想来就是小道士的师父,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不好!我眉头一皱,口中有一股血腥味抑制不住,哇地一声黑血吐在了地上。
  老道士移动的身影是我看到了最后画面,他一掌打在我的天灵盖上。
  虽然我没有昏过去,但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睁着眼的,难道我瞎了?
  莫名的恐惧油然心生,我手中冒出了冷汗。
  “徒儿,快扶他到我的榻上去,不把体内的毒逼出来,活不过今天正午。”我摸瞎坐在榻上,手胡乱四处找寻着什么。
  道士给我转了个身,身体有些寒冷,身上的衣服被卸下,我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眼睛恢复了视觉。
  我赤裸着上身坐在榻边,胸口有一块破裂的脓包缓缓地渗出脓水,在脓包的四周长满了约有五公分的毛发,迅速蔓延。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道士在我背后贴了一张画符,我不清楚这个用意,但是能够感觉胸口的毛发停止了生长。
  小道士抱来了一盒香灰喊了一声师父,然后抓起一把香灰洒在了我胸口的脓包上。
  直到香灰覆盖了整个脓水,我的痛觉也消失了,只见我的胸口处开始一番激烈地蠕动。
  什么东西探出了脑袋。
  我低头见一只虫子用腿扒开了我的皮肤从胸口钻了出来,像是在逃命一般掉落在地上,触角抽搐了一番不动了。
  “你是从何染上的这种蛊术。”道士还在为我做法,准确地说是疗伤。
  但是我并没有力气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只吐漏出两个字:巫婆。
  而我纳闷的是在黄大爷家中而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却又以迷信的理由让我来道观。
  “谢谢你”温柔的女声,不知道谁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