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听不到我说话,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们听到,这样的离开已经是最好的了,心中的悲痛应该是最低点了吧。
“舍不得了?别担心,白天你还是自由的。”
秀姐并没有看我,可是似乎却知道我的心事,想想这种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猜,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突然离开,不论是谁都会伤感的。
“但是我还是劝你不要经常回来,如果你每天都会来,那基本上和住在这里没什么区别,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没有吭声,只是点了点头,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哽咽的声音,也怕秀姐听到我的声音以后,让她觉得自责。
车子开得很慢,秀姐应该是故意的,她想让我看看周围的环境,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吧。
“秀姐,我没事了,谢谢你……”
我理了理自己的表情,强扯出一抹笑容,声音虽然还是有些沙哑,可是却已经是我能控制的最大限度了。
秀姐歪头看了我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苦笑着说道:“我的好妹子,不用跟秀姐强颜欢笑的,我知道你心里苦,我也不想,可是你应该知道,入了这行就跟进了苦海没什么两样,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没有褪去,“我想通了,所以我才要谢谢秀姐。”
秀姐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看着我那看似坚定的眼神,无奈的笑了一下。
“你不记恨我就行了,不指望你能谢谢我。”
秀姐说这话的时候有点自嘲的意思,她应该是在这上面吃过苦头吧,从来没见秀姐对哪个小姐这么上心过,不爱管闲事的她应该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关心?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关心,总而言之秀姐是我在柳巷里唯一一个帮着我的人。
“你知道么,你很像一个人……”
秀姐突然起来的一句话让我好奇了起来,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悲凉。
那眼神我读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我做不出那样的眼神,那是回忆?还是忏悔?我看不懂,只能看出来,这个人似乎在她的印象中,并不是很好。
“像谁?”
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很想知道秀姐那眼神代表着什么,我不想重蹈覆辙,毕竟秀姐有恩于我,我不想让她难堪,也不想让她对我失望。
秀姐嘴角微扬,抿着朱唇苦笑了一声,长舒了一口气,苦笑道:“不提了,你们俩虽然像,可是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的。”
我没有再追问,因为我看得出来秀姐并不想提,我低头看了看脖子上的项链,头一次感觉到了紧张,我不知道她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心头围绕了更多的问题。
别墅很远,车子整整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别墅区的确很豪华,就连保安看起来都特别有素质。
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下了车,我拿着行李箱不远不近的跟在秀姐后面,脚下就跟灌了铅似的,有些迈不动步子。
“怎么了?不舒服么?”
秀姐回头看了我一眼,注意到了我苍白的脸,不禁有些担心了起来,她走过来挽着我的胳膊,伸出纤瘦的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哎呀!怎么这么烫啊,你发烧了?”
听到她的话我并没有感到多么惊讶,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在车上吹风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头昏脑涨了,可是却一直忍着没说,我怕耽误晚上的工作。
“没事的,回去躺一会就好了。”
我摆了摆手,抬起头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李老板的鸽子我不敢放,努力了这么久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我不想失去我这个唯一的财主。
秀姐蹙了蹙眉头,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挽着我的胳膊,一边走一边说道:“要不你今天就别去了,好好在家休息一晚上,李老板那边我会说的。”
“不用了秀姐,我可以的……”
秀姐有些心疼的看了我一眼,娇嗔道:“可以什么,你觉得李老板会想看到你这幅病怏怏的样子么?”
我还是坚持着摇头,顿下脚步,认真的说道:“秀姐,求你了……”
秀姐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这丫头,为了赚钱还真是不要命啊。”
我有些干涸的嘴唇扯起一抹笑容,是啊,我是为了赚钱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是我觉得值得啊,至少能换来孩子们的笑脸,不是么?
秀姐挽着我,缓步走到了一幢别墅的门口,别墅有四层高,带着一个大院子,草坪明显是被人精心修理过得,我不知道小姐竟然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别墅区物业做的。
秀姐掏出一张磁卡贴在了门上,滴滴的响了两声,门便自动打开了,我承认我没见过什么世面,可是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反而觉得有一丝悲凉。
这栋恢宏的别墅,在我的眼里就如同一个金子打造的鸟笼一样,囚禁着我们这些看起来优雅高贵的小姐们,不知道内情的外人看到了,一定会羡慕,可是却不曾知道,笼子里的鸟,只不过是为了让人观赏,或者玩乐的罢了。
一进门,一股子香水的问道扑鼻而来,即便我的鼻子有些不通气,可是依旧被这混杂的香水味呛了一下。
“怎么样?还不错吧,这就是你以后的家!”
秀姐将行李箱放到了一边,双手环于胸前,嘴角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
我看得出来她是在故意哄我开心,不然除了客人们,还真的很少见秀姐对我们这群小姐们笑。
家?我不知道这房子是不是别人的家,但肯定不是我的,眼前陌生的一切,让我感到恐慌,家是避风港,能让人暖心,安全,可是我在这里却没有感觉到。
“嗯,很好看。”
我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不带任何情感,我不想欺骗自己,也不想让秀姐难做,我要顾虑的太多了。
秀姐看得出来我并不是很喜欢这里,可是她却不能说什么,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道:“这里一共有六个房间,加上你一共有四个人住,不算热闹,但是也不冷清,你不用害怕孤单的。”
孤单?我怕么?我以前并不知道孤单是一种什么感觉,可是来了这里以后,我却感觉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孤单。
秀姐带着我在一楼里转了一圈,别墅很大,光是一楼就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些该有的设施,厨房、卫生间、甚至还有书房和化妆间。
小姐们应该不需要书房的吧,但是我也不需要化妆间,整个别墅唯一让我感觉到一丝家的感觉的地方,就是那干净的厨房了。
秀姐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笑着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做饭,当然了,你要是不想做,这附近也有很多饭店的,到时候你问问她们就好了。”
“这里都有谁?”
我抬头看了看二楼的那四个房间,心里有点紧张,小姐们应该都是认识的,可是我却不知道这里面住着谁,柳巷里跟我在一起混饭吃的不少,看不上我的也很多。
秀姐低眉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手掌,冲着二楼娇声喊道:“小丫头们,出来看看你们的新室友。”
吱呀……
左边的三个房间纷纷走出来三个人,惺忪的揉着眼睛,蹙着眉头一副不悦的样子,显然我的到来,打扰了她们休息。
“雪姐?你搬到这里来住了!”
一时之间我并没有仔细看她们的脸,心里也一直都是紧绷着的,我害怕应对不友好的小姐们,不想节外生枝,可是听到这道声音以后,我下意识的就松了一口气。
她叫小灵,年纪比我还要小一些,她叫我姐也并不是因为柳巷那不成文的规矩,我对她的印象很深,也是难得的让我刻意去记住柳巷里的几个人之一。
因为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央求着我带她去包房,她年龄小,可是却不懂得为人处事,甚至连我都不如,尽管年轻貌美,可是却是生意最差那几个人里面的一个。
老板们都是来寻开心,想要得到被人伺候的感觉,谁愿意跟一个羞答答的小姑娘,闷不吭声的坐着?
“你也住在这里,好巧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话的,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就是随便的应对了一句。
小灵跑到我身前,拉着我的手端详着我的脸,蹙着眉头嘟着嘴,“雪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脸怎么这么红啊?”
真的这么严重么?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心了起来,我也不想拖着带病的身子去见客人,这会影响我的生意。
“哼,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回来呢,既然来了,之前还装什么纯真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的心里莫名的紧了一下,抬起头朝着右边的那扇门看了过去,只见果子靠在门框上,冷笑着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