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处中心大厅里,排起了打协议的长龙,穿制服的警察坐在电脑前神色匆匆,一刻不停地忙里忙外;几个保险公司的理赔员进进出出,忙着给事故车辆定损。
为了寻找何花,我走到前台找民警打听,被前台告知交警队里没有这个人;我心里一紧,又跑到办公区外查看警务公开栏,结果可想而知,上面压根就没有何花的照片。
我不死心,继续找交警队的同志了解前天晚上的交通事故。
“哎?你是做什么的?问这些事干什么?”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警察看着我,眼睛里带着警惕。
看到交警怀疑的眼神,我连忙解释说,我是城东派出所的。
“派出所?你们所长叫什么名字?”年轻警察瘪了瘪嘴,仍然不信任地盯着我,继续盘问到,“你看起来这么小,哪里像个警察?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唔,其实,我不是警察,只是在里面实习的警校生,我们所长叫方天明!”年轻警察三言两语就看出我的老底,我挠着头,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爸叫叶惜辉,也是你们局里的?叶惜辉,你该认识吧?”
年轻警察嘴里念叨着,问我是不是局里的那个副局长。
“呃,对!”我嘟囔道。
“原来你是叶局长的儿子啊!”年轻警察脸上眉头伸展,顿时露出了微笑,“呵,仔细看起来,你还真有点像!”
我一阵无语,还是父亲的牌子管用,果真是千言万语抵不上一句:我爸是谁。还好我不是个坑爹的儿子,只是来这里找人而已。于是,我向年轻警察再次打听了何花这个人以及前晚案情的下落。
年轻的交警听了我的疑问,点着头告诉我,因为交通事故尸体失窃,案件已经暂停了调查,将案件移交到了我们派出所里。
至于何花,他们交警队真没有这么个警察,只是据前天晚上夜间值班的同事说,看到他们交警队的大队长带着一个身穿便衣的男子神神秘秘地进了办公室,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出去了。
那个男子,很可能就是何花,他既然不是警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可以受到交警队领导的单独接待?
年轻警察的话,和李小枫说的相差无几。看来,李小枫确实没有骗我,这趟,我算是白来了。我走出交警队,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浪费了这么多精力,终究是一场空,到头来什么事都没解决。
不过庆幸的是,按照李小枫自己的解释,倒是摆脱了摩托男的死和他的关系。况且,现在连尸体都不在了,该上哪里去找证据?李小枫这个人,虽然有点怪脾气,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欣赏他的,没事就好。
我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有关李小枫的调查刚有了点眉目,关于何花的身份却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当初何花打我的手机,明明显示666的来电,为什么我回拨过去就是空号?
抬头向天上望去,阴沉的乌云悬在半空,风雨欲来的压抑却让我心情感到极度低落。偏偏黑云压顶,就是不下雨,湿润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闷热,让人十分难受。眼前的道路,铺上了层层迷雾,让我失去了方向感。
算了,既然麻烦缠身,我还是多关心下自己吧,自己一个实习生,成天东奔西跑,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还是老老实实跟在李小枫屁股后面,把那两具尸体找到,洗掉自己的盗尸嫌疑好了。
想到这里,心里稍微感觉轻松了一点。我看了看手上的伤口,迈着步子往中心医院走,打算先把自己的伤口处理一下。
昨晚那个男科医院,估计是医生医术有限,治下半身在行,治疗上半身没辙,昨晚上的疗伤药并没有什么特效,经过上午在办公室那潇洒一击,现在更觉得疼痛难忍。
“哇,这技术真不赖,啧啧!看着就舒服。”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发现路边围着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围观着什么东西,传出一声声赞赏之音。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我走进了人群,看了个究竟。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在所里,我平时也就是打打杂、跑跑腿,不会有重要的任务安排给我,到了这个时间点,晚点回去也没关系。
一幅幅墨色的动物图案欣然跃于人行道的地板上,上面坐着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儿,身穿藏青长衫,脚缠绑腿,身材消瘦,童颜鹤发,道骨仙风,正手拿毛笔,沾着旁边碗里的水,全身贯注地画着画儿。
这老头,一身的脱尘出世,若头上盘个发髻,看上去倒像是个与世无争的老道人。
原本透明的清水,经老头儿一画,在地板上显现出一道道墨色曲线。
现在正值夏季,水迹在地板上受热蒸发,老头儿画的画基本都是简笔动物画,大约都是鸡、鸭,猫、狗之类的画儿。
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中间绝无停顿连笔。
老头儿屏起凝神,如有神助,画出的画却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眨眼看上去,公鸡昂首,宛如清晨打鸣,叫世人于睡梦;狗儿伸脖,仿佛摇头晃脑,向主人欢心讨好。
看了这些画的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赞叹道:高手在民间啊!
老头儿画好手里的动物画儿,将笔搁置一旁,稍作休息。他抬起头,看着围观的人啧啧称奇,便眉开眼笑地站起来,向周围的群众连连拱手。
接着,从身后的地板上拿出一个铁盘子,向众人点头示好。
呵呵,原来是要钱。
周围的男女老少看着老头儿喜笑颜开的样子,倒也不太反感,加之他的画儿画得确实有些技艺,比起那些趴在地上升手要钱的叫花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于是乎,小至几毛,大至几元的纸票儿纷纷撒向老头儿的盘里,个别出手阔绰的,甚至丢下几十元的大钞,乐得老头儿嘿嘿大笑。
对于我来说,看稀奇可以,要说给钱,一瞬间没了兴致。
自己都穷得眼冒绿光了,没工作之前,还得吃几年的娘茶爷饭呢,那里还有多余的钱给?
眼看着老头顺着众人依次走来,我便慢慢地向人群外侧身走去。可谁想,还没迈出脚步,旁边的和我想法一样的人也不在少数,纷纷四散而去。
此时,外面想进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和人群里想顺势开溜的穷逼路人,两群人这么一挤,我较为瘦小的身材,顿时变得有些随波逐流。
“谁啊!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人群中有人发出了一声抱怨。
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强行一冲,直接把我推到了身后。
“不好!”我脚下不知被谁踩着,上身失去重心,眼看就要往后跌倒。
这时,我感觉到后背似乎传来一股柔绵之力托举着我,接着横向一推,我便瞬间回复了正常站立的身形。
“谢谢,谢谢!”我感激地转过头,正要看看是谁这么好心。
只见那画画儿的老头,一手拿着装满纸币的铁盘子,一手夹着数尺长的拖把,成弓步型站在原地,毛绒绒的拖把头正对着我。
“我那个去!”我自言自语地说了声,敢请刚才是这老头儿关键时候用拖把杵了我一把,我才幸免于难。
“嘿嘿,这位小哥,刚才好险,要不是老夫关键时候一杵相救,你这招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可要丢个大脸面哦!”老头儿油嘴滑舌地笑着,顺手放下手上的拖把,接着递上了手中的盘儿。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