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老远就把包扔了过来,便走出了大厅。
  “枫哥,不用穿制服吗?”我跟在他后面。
  “不用,这几天我俩明查暗访,穿便衣要方便些。咦?大热天,你穿什么西服?”李小枫问。
  不知道是不是伤口作怪的原因,我开始觉得很冷,浑身都冷。看见备勤室不知道是谁挂的一件西服,便套在了身上。
  “搞不懂你,把自己当黑衣人?”李小枫有些不屑地说,便叫我上了车。
  单位上由于车改的原因,减少了公务用车的配备,李小枫只能开车自己的车,回来的时候,所里能报点出差费来补贴油钱。
  我坐在车上,这几天气候异常,昨晚还风雨欲来之势,今早就万里晴空了,阳光普照大地,天空中更是奇怪得连一丝云都没有。这个时刻,还不是很热,我打开车窗,感受着车外的清新空气,欣赏着郊区大片的田野和郁郁葱葱的山林,暂时忘记了身边的烦恼。
  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感觉我们不是在查案,而是在去野外郊游的路上。
  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多好。
  “昨天交警队的打电话过来,说事发当晚的货车驾驶员失踪了,电话不接,人也找不到。”开了没多久,李小枫便向我说道。
  他注视着道路前方,眼睛里依旧包含着一丝忧郁。
  李小枫说,那驾驶员名叫王大春,通过联系他的亲属,才知道那小子人品极差,有好赌的恶习。几年前凭着跑货运还挣了点钱,后来因为好赌,输光了家产。身上没钱之后,就开始编造谎言问亲戚借钱,到现在,已经输得负债累累,借的钱也还不上。
  他的亲朋好友里,没一个关心他的,连他的亲爹都和他断了往来,还问我们那狗日的死了没有。年前的时候,王大春的媳妇抵不住要债人的威胁,喝农药死了。现在只剩下王大春本人带着个女儿居住。要找人,只有去他家一趟了。
  “枫哥,这件案子交警方面不是已经移交刑警队了吗?怎么还去联系货车驾驶员。”我问道。
  “事故当天,交警队就扣了那家伙的货车去做车检,现在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交警队本打算通知他去领取检验报告。
  原本已经接管案子的刑警队,将工作重心放在了殡仪馆那边,根本就没有事件理会这家伙。”李小枫说倒这里,停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
  “你有没有觉得,王大春的失踪很蹊跷?按照常理,这起事故他的责任并不大。他是搞货运的,交警队扣了他的车,相当于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不天天催着放车就不错了,反倒是渺无音信,连电话都关了机。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这个王大春很不正。!”
  我问李小枫是不是觉得王大春和这起盗尸案有关,希望能从王大春那里找到女尸的线索。
  “也许吧,最近我没查到什么线索,刑警队那边监控也调取了,警犬也动用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李小枫摇了摇手,突然,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把头偏过来,一脸的怪异,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刑警队里出怪事了!”
  李小枫的动作,让我感到一惊,“什么?刑警队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他们牵着警犬去寻找线索,平时训练有素的那几条德国黑贝,被牵到当晚存放尸体的地方,还没拉开架势,那几条狗竟然不约而同地吓得蜷缩在地上,全身毛发竖立,眼神慌张,嘴里呜呜地叫着,感觉就像遇到了天敌!”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说道。
  “呵呵,是啊!那几个训练警犬的兄弟,当场就被他们领导,也就是你爸,训了个狗吃屎。要知道,这几条畜生的待遇比我们警察都还要高,每餐吃的都是生牛肉。啧啧,平时叫警犬,给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有模有样,英姿飒爽,结果一到实战就怂成了狗,不被批才怪。看来这几爷子以后的日子难过咯。”李小枫笑道。
  听了他的话,我也跟着笑了笑,后背已经窜出一股凉意。
  要说警犬,胆子应该比人类大,也更凶猛,但是光闻到怨魃的味道,就已经本能地吓成了那样。上次在殡仪馆里,那怨魃刚刚苏醒,或许还没有开始作祟,不知道当再次遇到它,又会是怎样?
  孙老头说的话,也许是真的。我暗地里摸了摸怀里刘老头送的符咒,眼前的道路,凶吉未卜。
  李小枫驱车东倒西拐,走走停停,赶到货车驾驶员王大春所在的村落时,眼前的景色让人震惊了。
  一座植被茂密的山梁上,零零散散地散布着几座农舍,虽然和刘老头的院子比起来同样是植被茂密,却显现出一片原始的状态,如同没有人类居住的房舍,正被大自然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地盘。
  我和李小枫两人走在泥泞的村道上,寂静无声,远处的山林中,偶尔发出一两声鸦类的叫唤声。村落中,每家每户都是冷清、荒凉的土墙房子,坍塌的墙边缠绕着枝蔓。房屋外,过去平整的石板院落,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和齐腰的野草。
  这里,已经不再是过去书本上描绘的农家小院,和炊烟袅袅的美丽乡村。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一座没有村民,没有家禽,没有生气的鬼村。
  山风阵阵,可以想象,假如晚上一个人住在这其中的一间院子里,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李小枫皱着眉头,东张西望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些年,农村里大多数青壮年都外出务工了。过年的时候,年轻人将一年的务工收入寄回,即使留守在村里的老弱病残,也都陆续地搬到了乡镇上。所以,就造成了农村人丁稀少,了无生气的境况。”
  他手里拿着警用甩棍,本来是防止有土狗子突然袭击的,眼下看来也没了作用,只是左挥右舞,横扫着路中间长出的野草。
  “枫哥,你来之前,没有联系村上的乡镇干部帮着找人吗?”我问道。
  平时查案,为了节省警力,按照一般的做法,只需要打电话通知乡镇派出所,然后找到驻村干部,让他们帮着联系人,除非是重大案件,原则上是不需要亲自跑一趟的。
  “之前已经打过了,乡镇里的人说已经找过了,说是没有找到。”李小枫摇了摇头。
  “这里这么偏僻,这些村干部到底找没找,谁知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这个案子已经有些疑点在里面,还是我们单独来跑一趟比较好,所以我刚才没有去乡镇派出所,而是直接开车赶到这里。”
  说着,他指着远处乡道上的一个黑点,“看,有人来了,我们上去问问,这个村不大,应该找得到王大春的房子。”
  眼下到处荒凉一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俩索性坐在路边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来人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汉。
  老汉身穿补丁亚麻褂子,背着一大捆柴火,哼哧哼哧地走来。看到村里有陌生人来,便放慢了脚步。
  “大爷,你知道附近有一个叫王大春的人吗?”李小枫走过去,递上一支散烟。
  老汉看着李小枫手上的香烟,连忙放下背后的柴火,笑嘻嘻地接过烟,在鼻子下闻着,“嘿嘿,这烟好啊!”说着,便顺手夹在了耳朵上,估计是等闲下来慢慢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