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如同有什么重物把人的心往下狠狠地压,这么凄冷的天,医院却依然人满为患。都四五个小时过去了,陆璟宸依然是高烧不退,额头上一直往外冒冷汗。初阳一直在旁边反复用热毛巾给他擦身上密密麻麻的汗。
杨望舒一路上飞车过来,几乎一直绷紧了神经,又背着陆璟宸在雪地里跑了那么一段,他也早就累瘫在屋里另外一间床上打点滴了。
有医生进来给他们量了一次体温。杨望舒没什么大问题,只有陆璟宸,在雪地里,穿这么薄呆了这么久,重感冒加上高烧不退,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人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但是今晚估计得有人守着,随时观察病人的体温变化。”医生抬头,给陆璟宸调了一下输液的速度。
初阳义无反顾:“没事,医生你去忙吧,有什么事我叫你们就行。”
医生笑着点头说好,又吩咐杨望舒注意休息,就走出了病房。
杨望舒躺在床上,冰凉的液体慢慢融入了他的血液里,他眯着眼看对面,忙碌却把陆璟宸照顾得紧紧有条的初阳。
五个兄弟里,属老三陆璟宸和老二白凌性子最淡,也谨慎,老四黎洛性子适中,唯独这个老五初阳,年纪最小,也最皮。
没想到照顾起人来,还一套一套的。
又看了一会,杨望舒就昏沉着脑袋沉睡了过去。
只是好景不长,杨望舒很快又被身下的手机铃声给吵醒了。是一个叫慕涵的人打来的,和在雪地里他接起电话时的名字一模一样,陆璟宸连电话都不接,唯独接了这个人的电话,所以杨望舒特意记下了。
再次看到这个电话时,心里几分好奇,还夹杂着几分气愤。于是毫不犹豫接了起来。
“喂”杨望舒沙哑着嗓音。
听到不是陆璟宸的声音,顾慕涵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于是她试探着问:“请问,陆璟宸在吗?”
杨望舒淡道:“在。”
顾慕涵心里一喜,便问:“那、、能让他接电话吗?”
杨望舒却道:“不能。”他心里,也是故意在为难打电话的人。
电话停顿了好一会,期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听筒里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顾慕涵才淡定开口:“为什么?”她的声线不像刚开始时,那么亲和温柔,却也留着基本的礼貌。
杨望舒睡意瞬间就清醒了很多,他没见过人家模样,也没有和她相处过,但是他忽地有一种感觉绝油然而生:这个女孩,让人烦不起来。
“他生病了,在医院。”杨望舒实答。
顾慕涵急声问:“在医院,他怎么了,有事没?”
“没什么大事,住两天就可以回去了。”杨望舒答。
“你们在哪家医院?”顾慕涵问,她下飞机时他在忙,可是一直到她入住了酒店整理好自己之后,却是一个陆璟宸的电话也没有,她老是觉得心里隐隐有些莫名的揪心感,后来在凌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再次打了电话给陆璟宸,却听到他病了的消息。
他们这才分开多久?他怎么就住医院去了?他那么大一个人,再是多冷的天,应该还不至于住去医院吧。
那么剩下就只有一种可能,刚刚她也在酒店电视里看到了新闻,也让她有些提心吊胆,所以,陆璟宸极有可能是看到了湖南封机场的消息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杨望舒正要回答,余光却看到了陆璟宸颤动的身子,初阳在他身边睡觉,却突然迷糊着喊:“三哥,你醒了?”
杨望舒笑笑,淡声道:“嗯,我让老三给你说吧。”
“他醒了?”顾慕涵欣喜地问,只是并没有得到杨望舒的回答。
杨望舒拿着手机过去,递给也正在看他的陆璟宸。
眼神交流了一瞬,陆璟宸接过电话,哑着嗓子问:“怎么了?”
他肯定打电话的是顾慕涵,撇开杨望舒那个意犹未尽的眼神不说,如若是工作上的事,杨望舒基本会直接帮他下决定。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回来?”顾慕涵一听陆璟宸那熟悉的嗓音,声音又柔又急。
陆璟宸一急,咳嗽了两声:“不、、咳咳、、”
“不用了,你好好在那边,我得空了就来看你。”陆璟宸答。
“哦。”顾慕涵变得词穷。她知道眼下把他要求的工作做好才是重要的事,更何况现在又下起了大雪,更是极好的时机,可她也担心陆璟宸,一听说他在医院,她整颗心仿佛都被提了起来。
陆璟宸又问:“明天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我打算去各家店里转悠一下,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另外,我今天路过一家店面,我没有进去细看,只是在外面观望了一下,店员服务态度都算是不错,但是有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就是大家几乎都在拿着手机在玩,卖衣服的同时,玩手机会很分心,况且也会让人觉得,我们诚意不够。”顾慕涵把明天的打算,跟陆璟宸一五一十说了个全乎。
陆璟宸倒也不吃惊,要是顾慕涵过去,还没发现点什么,他反倒觉得不可思议。
“那你打算怎么办?”陆璟宸问。
“嗯,我打算把规定给他们定死了,除了特殊电话以外,大家一律不能在上班时间玩手机,我们是开了钱的,那么,她们也必须要服从我们的安排,我们不仅要卖品牌,还要卖服务,与别人家不仅要材质上不同,在服务上也要体现不一。既然要比别人贵,就要有比别人贵的材质体验和价值体验。要让人家那么多钱花得舒心。”顾慕涵一口气全部说完,她的语速平和柔美,言语简洁却又不失逻辑,可想而知,她并非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信口雌黄,她是亲自看过了之后深思熟虑的。
就连一旁的杨望舒,也听得津津有味。嘴角还微微有些笑意,初阳因为太过疲倦,占了杨望舒的床,缩进被子里熟睡起来。
“嗯,那么,你自己照顾好自己,那边,我全权交给你负责。只管按你想的做。”陆璟宸答。
“就按我说的?要是错了呢?”顾慕涵问。
“我相信你。”
“可这不是信任问题,我、、毫无经验。”
“没事,出事我给你担着。况且,你就在我的圈子里,能干出多大的错事。”陆璟宸信心满满。
两人又说了几句,陆璟宸便道了晚安,明天,顾慕涵还得一家家去走访,他要让她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陆璟宸终于被杨望舒那样幽深的目光看得受不了,挂了电话,直接就问他:“想问什么就问吧,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杨望舒撇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却笑道:“不就是找了一个管家婆嘛,呵呵。”
说完,杨望舒便走回了刚刚那间床边,脱了鞋上去睡在了初阳旁边。
这下,换陆璟宸撇嘴了:杨望舒居然!!!!和老五睡在一间床上,他的节操呢?
窗外,夜更深了,人们,也各自陷入甜美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