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彩钢棚搭的灵堂,这里围了很多人,不过申叔正让他们离开点,这些都是村里的人,呃……还有别村的人,昨晚的事情经过一天的发酵,大家都跑过来看热闹来了。我分明听见大哥在嘀咕:看热闹不嫌事大。
里面又来了几个道士,这道行明显比白天那一批人要高一些,不过还是忙得一头大汗!为首的那个道士我以前见过,小时候他常带着好酒来我家,找外公谈论事情,每当这时候我靠近都要被外公训斥一顿。
这个道士倒是蛮喜欢我的,我都叫他九叔的,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带点小玩意,不过现在看到他,明显感觉他老了很多,原本饱满黝黑的脸庞,现在变得瘦削,背也有些佝偻,两鬓有些白发,眼神也有些浑浊,不过还不是露出一丝犀利来。
“开棺!”他举起一把桃木剑,对着手里的一只大公鸡点了两点,剑见出现一丝红点,他随手将公鸡仍在地上,公鸡扑腾两下就不动了,我发现公鸡的脖子上出现一个血洞,还在汩汩冒血出来。
“雨儿,用毛笔沾血,别浪费了。”三婆在旁边推了我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掏出下午三婆给我的一支笔,揭开笔帽,就去沾血,可是这种新鲜的鸡血和上午那种红色狗血不太一样,这毛笔吸不上来,我索性使劲杵了杵。
我直起腰来,才发现九叔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符箓来咯,三婆也递给我一张符箓,不过是空白的,“写判语‘定’!”这就是一个读音,实际书写很复杂。
我愣了愣神,这笔就一点鸡血,还发叉,能写?关他呢,写吧!不就是难看点。
我一边写,一边留意九叔那边,外婆的棺材被几个道士推开一半,但是棺材还是在使劲晃动,我们这边有一个规矩,那就是灵堂的棺材在没有入土之前一定不能落地,如果棺木在中途落地了,那就不能在选好的坟地下葬了,只能就地挖坑起坟。
所以放灵堂的棺木下面一般都放得很牢实的那种支架或者八仙桌的那种高长凳,经过这几次晃动,我发现外婆的棺木下面明显加了好几张长凳子进去。
几个道士满头大汗的搬住棺木,不能让它落地,要不然就不是就地起坟那么简单了,因为我看他们那么慎重的样子,就知道在这里起坟肯定有问题。
九叔将手上的符箓扔向空中,桃木剑朝空中一刺,轻易的将符箓刺穿,符箓猛然着火,发出点点红光,“快,下判符!”
就在九叔说完的时候,我正好写完,三婆就站在旁边,将我手里的符箓一把抢过去,然后提起地上的公鸡,就着脖子上的鲜血在棺材头上抹了抹,然后将我写的符箓贴在上面,空中的那些点点红光快速的聚拢在那个符箓之上。
我发现原本我写得有些丑陋的字,经过红光覆盖后,感觉字体饱满,我不禁有些得意。
棺木还在继续摇晃,不过摇晃的力度越来越小,九叔嘴里念念有词,从面前的一个碗里,抓起一把酒米(糯米)就撒了出去,然后开始围着棺木大步行走,这种大步,不是一般的那种,而是特意一步能跨多大就跨多大的那种。
终于,棺木停了下来,几个道士抹了头上的汗水,都舒了一口气,看来扶住棺木也是个体力活。
九叔还在继续,半眯缝的眼睛,精光不断,终于末了吼了一声:“盖棺!”几个道士赶紧起身将棺盖推了回去。
可就在棺木合拢的那一瞬间,我分明看见什么从棺木之中飘了出来,然后还要一丝淡淡的烟雾也跟了出来,不过后面的那一丝烟雾飘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棺木头上的那个我写的符箓闪了闪红光,烟雾又缩回去了。
这时候九叔才放下他的桃木剑,我分明看见他背上的衣服都已经湿了,我才进来不久都感觉这里面冷,他们居然汗水把衣服都打透湿了。
“这是小雨吧,都长这么大了,哎……可惜了……”九叔过来和三婆打了招呼就问了我一句,我赶紧在身后桌上拿了一杯水递给他。
“九叔好,辛苦你了!”
他接过去,一口气就喝完了,把杯子还我,“还是那么懂礼貌,谢谢了,我啊,老了,如果有你外公在,可能就好办多了。”
这时候我才听见外面的人叽叽喳喳的在议论,仿佛在看完热闹了,人都开始散了,无意中我听见有人在说姚家湾那个棺木更加恐怖,外公也在那边走不开。
“三婆,外公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别提了,据说都是那个鱼塘的问题……”九叔坐了下来,几个道士也找地方休息,原本想说点啥的,才刚说一半,看见我三婆的眼神,他就打住不说了。
“行了,雨儿,你过去那边提两个灯笼过来。”三婆像是不想让我知道一些什么,所以要把我支开?不过我还是听话地走了,等提灯笼过来的时候我看见她正和九叔交头接耳。
“纪刚,你和小雨将灯笼挂在门口,多加两只蜡烛进去。”三婆看见我过来就叫大哥和我一起挂灯笼,我大哥是个憨直的汉子,大我五岁,小时后我总欺负他,不过他都笑呵呵的,直到有一次我在学校被打了,他硬是带着几个人把那家伙揍了一顿,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欺负过他,所以有他带头,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关系都特别好。
他笑呵呵的走过来,将我手里的灯笼接过去,再放进去两根蜡烛,然后点燃,“不是让你加一只的吗?”我低头问他。
“这里风大,我怕熄了!”说着就踩着凳子将灯笼挂上了,我赶紧扶着凳子。
“你不知道,我刚刚都听他们说了,据说姚家湾那女的是自己想男人想疯了,所以被鬼勾引到了那个鱼塘草屋里面然后被人杀死的,警察都去了。”大哥果然很八卦,说话的时候细小的眼睛,都眯没了。
“你少去听点这些八卦,这两天外婆的事情都传到十里八乡了,你不嫌乱啊?”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可不敢说,再说了上午我不是说过女人躺尸体旁边么?他怎么还去听那些八卦?
“还有啊,下午河边出现了一连串巨大的脚印,我们村的狗死了一条在那里,你都不知道,那狗像是直接被踩扁的,连肠肠肚肚都踩出来了。”大哥的话让我沉思起来。
我下午做梦的时候就发现我跟着那人在河边走的,倒没看见他踩什么东西,莫非梦里是真的?我摇摇头,觉得自己这两天太累,想太多了。
歇息了一会儿,夜深了些,棚子里面又只剩下几个人了,我接着在灵前烧纸,不过我始终感觉我肩上有个啥,我的肩膀酸痛无比,我很想问问三婆,可是看她的样子也很累了,因为她就那么趴桌上睡着了,我有些心疼这个老人,申叔去找了一床薄被子给她盖上了。
道士带着我做了一次道场,我感觉有些尿急,所以就自己跑去厕所,说是厕所其实就是在后面答了一个简单的棚子,然后挖了一个坑,我借助外面的灯光,摸索着撒尿,可就在撒了一半的时候,我发现原本面前黑洞洞的一片突然出现了一个青色的洞口。
吓得我硬生生把另一半的尿憋了回去,我赶紧练练后退,我想呼喊,但是我感觉自己喊不出来,后面像是有一个人推了我一把,我一下子就滚进了那个洞口。
我仿佛听见了后面三婆焦急的呼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