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次这张脸是和天空一样的颜色,他还是在笑,不过不再是那种诡异的笑,而是一种像是解脱的笑容,只是我看不懂这种笑容,这次我没有再害怕,只是睁眼看着,我想记住他的样子。
诡异的是,我越想记下他的样子,越是记不下来,我回头看看其他人,感觉所有人的脸都像是他的脸……
然后我居然忘了那一张脸长什么样子了,怎么可能?我赶紧抬头望去,天上有些乌云,东方一丝金黄已经透露出来,却再也没有那张脸的存在。
三婆还在念叨,这下子我慌了神,这不是精神异常的节奏吧?我纪家有罪?从何说起?我赶紧拉她,“三婆,起来了,外公回来了,九叔说是煞气!”
这个时候三婆才抬起头来,只是感觉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已经老了十岁的样子,两鬓的白发突然显得那么刺眼。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眼里不含任何感情,像是对我很憎恨,我感觉好渗人……
然后有些变化,眼神中有着后悔、怜爱……她拉了我一把,我没稳住,整个人都扑了过去,她死死的抱住我,然后嚎啕大哭起来,我和小妹两人对视了一眼,她有着惊讶,和我一样茫然不知所措。到底是什么让这个一直以来都很稳重大方的老人失控了?
“起!祭三清!请太上老君……镇!”九叔的声音在后面想起,声音嘶哑,却给人一种安心的力量,三婆逐渐的控制了情绪,用手摸着我的头发,然后双手捧着我的脸,“孩子,不管等会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悲伤,你只要记住你是纪家的孩子,因为你的血激活了判官笔,这是纪家血脉独有的能力!”
她的话语让我安下心来,不管她说的什么,我只要知道她没有事情就好,现在除了外公,就她是我最亲近的长辈了,只要他们都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所以我胡乱地点头。压根没去想判官笔的事……
我和小妹扶着三婆去屋子里面,这时候外公已经醒转,也不知道真是煞气的原因,还是那边那个老人的原因,那个是王伯,我们村唯一的外姓人,祖传老中医,抗战的时候他爷爷逃难到我们村子,被纪家老人留了下来,以前我特羡慕这门技术,经常去王伯家里看他给人扎针,直到我上了大学才知道,这门技术有多难学了。
这个时候他正在给外公扎针,扎的还是外公的心脏,足有七八厘米长的银针,就那么扎进去了,而九叔的施法也到了关键,一张符箓点燃,掠过外公的额头,然后他就睁开了眼睛。
大家都围了上去,外公瘦削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九叔扶起了他,几个道士把祭坛撤走,都很安静,等他说话,过了几分钟他吐出一口痰来,我隐隐看见痰里还有着黑血,王伯倒是悄悄的收拾东西走了。
“看来我们纪家走错路了,三妹,这么多年委屈你了,你说你一个大姑娘跟着大哥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现在都成了孤老太婆了。”外公的眼神温柔,有着后悔。
“大哥,没事,这不还有小雨陪着我?他是孝顺孩子。”说着还拍拍我的手,虽然我听不懂他们话里的玄机,但我感觉很温馨。
“嗯!”外公的眼睛看了我一眼,不再像以前那么冰冷,不过像是发现了什么,“把笔给我!”笔?我揣裤兜的,他都看见了?我赶紧掏出来给他。
“不用看了,就是那一支,已经吸血了……”三婆的话让外公脸色剧烈变幻!“哈哈……好!好……走,开宗祠,抬棺进村!”
什么意思?不是说纪家族规,死在外面的人不能进村的么?而且这道场才举行一半,按九叔的话说,这煞气没有散尽呢!
九叔也疑惑,不过在和外公他们交头接耳之后,也面露喜色,立即召集人手,开始起棺,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就直奔祠堂,还有人也去老祖宗那边通知抬棺到祠堂来,而我一路扶着三婆,她一路的喘息声,让我心里非常担心,不过她眼里的精光让我安心不少。
来到祠堂前面,这里有一块空地,虽然外公说是开宗祠,不过祠堂里面并不大,要是在里面举行道场的话,肯定不可能,所以就在空地上搭起了棚子,申叔他们一直在工地上干活的,所以搭这种棚子倒是熟门熟路,很快就弄好了。
外公一改早上的颓废模样,整个人显得很精神,他特意回家换了一套干净衣服,这是宝贝得很的那件中山装,没想到老人穿起来也这么好看,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我外公,估计他完全可以去当一个老年模特,修长的身材,锐利的眼神,走路生风……这年少时候不知道该是多麽英俊的小伙。
他接过申叔递给他的一炷香,点上后,站在了祠堂门口,“雨儿,看清楚了!”
我听见他的话,赶紧认真看,可是祠堂门上除了有一团团血迹,啥也没有啊,没等我提出疑问,外公动了,他将手里的香高高举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话音一落,他的手顺势将香杵在门上,开始滑动,这是他教我的笔法,居然还可以这么用?明明在门上留下了一笔笔的黑色痕迹,但是香却没有熄灭!
我有些惊叹他的腕力,这种要求太高了,我练过,所以深知这种难度,如果只是用毛笔我还能勉强办到,但用燃烧的香,要画出均匀的图案,又不能让香熄灭,太难了!更加诡异的是,香在燃烧后飘出的烟居然都没有散开,而是生生的印在了笔画之中!
难怪他要让我看清楚!以前我想都没想过这种用法,我使劲瞪大了眼睛,我发现了有些异常的地方,因为隐隐有着一丝强大的气场从外公身上外泄而出,正是这种气场让烟印在了笔画里面!我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更有些不明白的是,以前每到年节或者有添丁增口的时候,都有开祠堂,可没有这些仪式啊,今天为什么要这么浓重,而且还要外公亲自动用那个神秘的笔法。
我认得这些字,所以我知道要进入尾声了,香还剩下最后小半截,就剩最后一笔,这是通天笔!外公半蹲着的身子随着笔画的陡然上升而拔高,香头上的红光划过,像是开天的利剑……
外公站着没动,保持在手向上举起的姿势,而那柱香已经烧完,不过我发现门上的字迹慢慢淡化,包括那些粘在门上的血迹,最后门上什么都没有剩下,还是那散古朴的门……
吱呀……门居然自己开了,这个时候外公才收回他的手,转过身来,脸上布满笑容,“乡亲们,族人们,二十多年了,我纪越霖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开一次宗祠了,纪家的未来充满希望,所以我们今天为两个逝去的先人举办后事,你们不要悲伤,是他们在为我们纪家开路,我很高兴看到有纪家人奉献自己,也很高兴看到大家能团结起来,因为我们是一家人!”
外公的话语感染了大家,尽管外面这些后辈不明白说的啥,但是外面都兴奋起来,特别是我,经过这两天的精神折磨,总算是到头了。
嘭!一声巨响,祠堂的门突然关上!而门的顶上居然漫出鲜红的液体,远远的我闻到了一股腥味,这是鲜血!
外公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慢慢的转过头去,全场鸦雀无声!都等着外公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