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在黑暗中默然无语,过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顿了一下后,他还是低声道,“不过现在说这个为时尚早,总是要试试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幕依依轻轻“嗯”了一声。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面容,叶璟犹豫了一下,道:“是不是累了,要不坐下休息一下,然后再走吧。”
幕依依似乎也真的有些疲惫,闻言也没有坚持,两个人就在这片黑暗中,摸索着在洞穴边缘找了块高一些没水的地方坐下,至于脚下仍然没在水中,却是管不上了。
幕依依把后背往石壁上一靠,顿时只觉得一瞬间身子放松后,全身各处原本就有的疼痛一下子就都泛了起来,忍不住低哼了一声。坐在他身旁的叶璟好像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了?”
幕依依咬咬牙,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身上好些地方痛了。”
叶璟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却是带了几分担忧,声音温柔,道:“你没事罢,是不是伤得很重的?”
风声轻动,叶璟伸出一只手,在幕依依肩膀上碰了碰,似乎想继续摸索一下,却又不敢再往前,只是僵在那里。
幕依依笑了笑,道:“没事了,我真的没事。”
叶璟在黑暗中沉默了,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坐在黑暗中,沉默地休息着。
过了片刻,叶璟忽然发觉坐在自己身旁的幕依依身子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同时黑暗里的一片静寂中,仿佛隐隐有一些极度压抑住的微弱哽咽声,身旁的这个女人,仿佛正在悄悄啜泣,又似乎生怕被他发现,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
“怎么了?”沈石犹豫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幕依依被他这么一问,似乎知道终于还是瞒不过他自己哭泣的事,哽咽声渐渐大了些,但还是在尽力控制自己,只是那声音颤抖着,连话语声都有些模糊了:
“我,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我妈。”
叶璟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倔强的女人。
听着身旁幕依依若有若无抽噎的啜泣声,同时带着几分无助与茫然。
叶璟过了一会,还是想着开口与她说说话,多少能让她放松一下心情,便道:“你妈是个很好的人吧,看你这么想她?”
幕依依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我没见过她。”
叶璟愕然。
幕依依说了两句话,看起来心情果然平复了一些,在黑暗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呢,你妈现在在哪里?”
叶璟停顿了一下,道:“我是个孤儿,家里就一个老头子。”
幕依依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带了几分歉意,道:“对不住……”
叶璟在黑暗里摆摆手,笑道:“好了,这有什么好说对不住的,你之前又不知道。还有不要说对不住啥的,给钱就好了,我这个人比较实际,哈哈。”
幕依依不禁哑然,过了一会才道:“真的吗?”
叶璟道:“是啊。”
幕依依低下头,仿佛正在认真考虑一般,好半晌才道:“好的……”
这几下对答聊天,两人心情都是平复不少,原本尚存的几分陌生感觉,现在倒是也都多了几分亲近。坐在黑暗里,两人有一句每一句地聊着,
谈话间,叶璟也随口说了一些自己过往经历。
总之,说着说着,两人的干系都是亲近了许多,如此聊了一会,幕依依自觉身上疲惫之感消散许多,便对叶璟道:“我歇息好了,咱们接着往前走吧。”
叶璟答应了一声,没有异议。
两人便又开始了在这个黑暗的洞穴中摸索前行,这一次他们向前爬行的时间更长,因为周围太过黑暗,他们必须要一边摸索一边前进,幕依依跟在身后还好,叶璟走在前头,一团黑暗中老是会有一种搞不好就一头撞上坚硬石壁的错觉,所以行进速度快不起来,必须不停地在黑暗中摸索着。
这样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两人又再度有些喘气,特别是幕依依身子上疲惫感阵阵来袭,这个时候他们心里都已经有了几分绝望,这条看不见光明的路,似乎没有半点的希望与生机。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吗?
沮丧与灰心,像是毒虫一样悄悄啃噬着幕依依的心,让她的心里又开始有些绝望起来,只是隐约看着前面那道稍显瘦弱却又给人以安全感的身影,却又提醒着她还有希望。
只是究竟这样能够坚持多久,连幕依依自己都说不清楚。
就在这时,忽地在前方黑暗深处,有一道微弱的光芒猛地闪烁了一下。
叶璟身子瞬间一僵,一下子停了下来。身后的幕依依却是什么都没察觉,兀自向前走着,猝不及防下一下子撞上了叶璟的身子,“哎呀”一声惊呼,两人同时摔倒在水中。
“额。”
幕依依轻哼出声。
叶璟却是赶紧爬起,一把抓住她柔软的手掌,带了几分激动,指向前方,道:“你看,看那边。”
幕依依“啊”了一声,带了几分不解向前望去,只见黑暗深处,一片静谧中,一道微弱的光芒平静地在那个角落里闪烁着。
“呀!”幕依依再次惊呼出声,但这一次声音里已是满怀惊喜,叶璟也是兴奋无比,道:“我们过去。”
幕依依点了点头,道:“嗯。”
顺着黑暗的洞穴隧道,两个人加快速度向那光亮处爬去,随着越来越接近那道光芒,那光辉似乎也亮了起来,连带着他们已经渐渐可以模糊地看清自己周围景物,果然就是想象中的那种地底洞穴,岩壁都是深黑颜色,到处都是水,十分潮湿。
光芒越来越亮,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清前头就是一处拐角,光芒就是从那个拐角石壁后照射出来的。
当他们终于前进到那个拐角处,转了过来的时候,温和的光辉终于落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上,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比之前宽敞高大些的隧道,已经足可容纳一人直立行走。
而在这条洞穴顶上周围的石壁里,深黑的岩石之中,赫然有点点光辉如星辰一般,镶嵌在石壁上,发射出银色闪亮的温柔光芒,点点滴滴,闪闪烁烁,将这一处黑暗的洞穴映照的如梦如幻,犹如仙境一般。
“好美啊……”纵使高傲如幕依依,看着眼前这一幕,星辰般的光辉倒映在她明亮的双眸之中,显得如此美丽,也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这是‘荧光石’,”叶璟看了一眼那些如星辰般的美丽光亮,淡淡道,“能自发微光,常伴生于硬石之中,偶尔用来照明,但不甚实用。”
“这石头不值钱的。”最后他又追加了一句,语气很肯定地说道。
幕依依转过头,神情有些奇怪地看了叶璟一眼,叶璟看看她,道:“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手上伤处又痛起来了?”
“没有。”幕依依摇摇头,把目光转开了。
从那条黑暗幽深又窄小的洞穴中一路爬行过来,直到这里,他们两人才算是真正可以站直了身子,不由得都有一种放松的感觉。钟青竹慢慢向前走了几步,站到了荧光石闪烁明灭的隧道中间,只见点点光辉如苍穹里柔和轻淡的星光,带着点点美丽的银色,在她头顶四周闪亮着,轻轻将她簇拥起来。
四下里,悄然无声,叶璟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地看着那个幕依依面上带着一丝喜悦,双眸闪亮似倒影着漫天星光,哪怕这一路走来她伤痕累累有些肮脏,但此刻在这般光辉照耀下,她却像是落入凡间的仙子,温柔美丽,不似凡人。
幕依依带着笑意,慢慢张开双臂,就像是她想好好拥抱这美丽的光芒,这人生未见的瑰丽奇景,在这一刻拥入怀中,仿佛只属于她一个人。
“哎呀!”
幕依依突然痛苦地发出了一声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