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安这番话说得倒没错,毕竟裕太妃和端王妃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只是她本就没有攀附的心思,若有人能打消萧云弈的念头,她倒是乐见其成,可以她这段时间对萧云弈秉性的了解,他要做的事,没几个人能拦得住。
  苏吟秋此番受了风寒,回到苏府一直卧病在床,脑袋昏昏沉沉的,听三夫人吴氏说,太子府,六皇子府,丞相府,恭亲王府都差人送来了滋补养神的药材,带话说让她好好养养身子。
  倒是端亲王府那边,沉寂了两日都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两日,苏吟秋吃了几剂汤药好的七七八八,出来走动了几下,就见吴氏面色惊慌,急急忙忙的赶来给她报信:“吟秋,大事不妙了,端王妃差人来退亲,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我瞧着你叔父脸色不好看,怕是要来找你麻烦,你且找个地方先躲躲,待我劝解他几句,等他气消了,你再来请罪。”
  吴氏原本也是一番好意,不过苏吟秋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局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断没有藏起来的道理。
  到了前院的客厅,端亲王府的人想必才刚走没多久,苏长仁摔了一地的茶盏,显然是在气头上。
  “叔父。”苏吟秋走上前恭谨的唤了一声。
  苏长仁一抬头瞧见了苏吟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怒道:“吟秋啊吟秋,你来京都快一个月了,叔父自问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丑事?如今满京都都知道你不贞不洁,有伤风化,端王妃一气之下派人来解了婚约,日后你让叔父在京都如何见人?”
  看来唐安安确实说到做到,故意将那日的误会散播了出去,借题发挥,成功毁掉了她的名声。正如她所料的那样,端亲王府容不下一个身负污名的女子,先前的亲事自然也不会作数。
  看来,萧云弈到底还是向端王妃和裕太妃低了头。
  这几日,苏吟秋想了很多,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虽说此刻她在京都并未扎下根基,失了端亲王府这个靠山,日后行事多少会有些艰难。好在她前前后后已存了两千多两银子放在陆少远那边保管,就算离开了苏府也还有落脚之处。
  来日方长,有陆少远的帮衬总还是有办法的。
  怕只怕以萧云弈的性子,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更何况钥匙还在他手中……
  一想到这里,苏吟秋便觉得脑仁生疼。
  她收敛心思,当即跪下给苏长仁磕了头,面色沉定从容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吟秋知道,即便是有人刻意扭曲了事实,诽谤于我,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是我牵累了叔父,令叔父蒙羞,吟秋悔恨难当,叔父要打要罚,吟秋绝无二话。”
  苏长仁微微一愣,隐隐有些恍惚,满腹的牢骚和抱怨在苏吟秋清透沉静的双眸注视下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本以为她会哭喊求饶,以柔示弱,可没想到她不卑不亢,言词坦荡,正气凌然的模样和已故的兄长十分的相似。
  回想这一个月的时间,苏家确实是苏吟秋的栖身之处,可她身上本就流着苏家的骨血,住在这里理所应当,更何况这份家业原本并不是他的。
  她与膝下的两个不争气的女儿不同,从未享受过苏家的半点优待,却为他挣来了加官进爵的机会,还有诸多的金银……
  说到底,她苏吟秋没有愧对苏家半分,反倒是他沾了她的光,才有了今日这般的体面。
  “罢了,阿兄死得早,你吃了不少苦,我这个做叔父的也下不了手罚你。”苏长仁想着自己愧对兄长,难得宽仁了几分道,“只是如今你的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京都你怕是待不下去了,我给你备些银两,今日便让人悄悄送你出城,你回青州去吧。”
  苏吟秋此番来京都的目的还未达成,自然不会轻易离开,不过也不急着回绝苏长仁,清亮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道:“多谢叔父替我想得周全,不过此番离开山高水长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不知叔父可有父亲生前留下的书信旧物,吟秋留在身边好当个念想。”
  “书信旧物……”苏长仁闻言皱了皱眉,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变了变,“没有了,这么些年哪还能下什么旧物,早就不知丢弃到何处了。”
  苏吟秋点点头,难掩脸上的失落,但心里却另有一番思量。
  苏长仁说谎了,她分明在书房的暗格找到了父亲生前留下的手书,苏长仁却谎称没有,想必是做了什么愧对父亲的事,暗自心虚。
  原本苏吟秋并不愿怀疑,苏长仁会为了一己私利为害手足,但那日亲眼看到他对亲生女儿都那般残忍绝情,她不得不作此猜想。
  不过眼下最关键的还是要找到那个叫“文旭”的人,查清当年废太子一案事情的原委。
  “多谢叔父这段时间的照拂,吟秋自请出府,叔父就不必派人送我了。”
  苏吟秋拜别了苏长仁,回去收拾了几件衣物,刚走到苏府门前,就见萧云弈从绝影上一跃而下,三两步赶到她面前,黑沉着脸质问:“背着包袱干什么?你要去哪?”
  苏吟秋抬头看了他一眼,挽了挽嘴角,自嘲一般笑道:“托你的福,我如今在京都已是声名狼藉,残花败柳,今日我便要回青州了,你满意么?”
  萧云弈听了眼眸里面顿时冒火,抓着她的手腕冷声:“谁让你走的?老子不准!”
  苏吟秋被捏的生疼,好看的眉头皱在一起,语气轻飘飘道:“萧将军,世子爷,您老身份贵重,想怎么折腾都没有旁人敢置喙,可我苏吟秋一介平民百姓,奉陪不起。我不该惹你,我躲着总行了吧?”说着,伸出手疏离道,“东西还我吧,它对你毫无用处,只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算我求你,一辈子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实在不行,我给您磕一个?”
  萧云弈听她冷嘲热讽的语气,心里堵得慌,若是换做旁人敢这样同他说话,早被他一马鞭抽过去了。
  可苏吟秋他舍不得,他知道这小东西因他受了委屈,她心里有气,说的都是气话,哪能真跟她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