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弈交代完,放下彩礼匆匆就走了,看他离开的方向好像是往皇宫去的。
苏吟秋愣在原地,还在想着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心里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悲喜不明的复杂情绪。
从小到大,她便知道自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虽然陈伯照顾她多年视如己出,可他毕竟只是一个游走四方的寻常大夫,少不得要被街头一霸地头蛇寻衅欺负。每逢此时,陈伯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风格,一让再让,息事宁人。
正因如此,小时候个头矮小被同伴欺负了,她为了不给陈伯惹麻烦都只能咬牙忍着。实在忍不住发了狠打回去,打得一身伤回去还得躲起来偷偷用药,不敢让陈伯看见。
她知道陈伯带着她走江湖混口吃不容易,打从心里感激,也从未有过怨怼,但内心深处还是渴望有人能不计对错,毫无原则的护着她,让她不至于每做一件事都要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行将踏错一步便万劫不复,如坠深渊。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的,今日对她说出这番话的,竟是她一直以来避之唯恐不及的萧云弈。
“吟秋。”
就在她出神之际,旁边的苏长仁看着长长一串的礼单,乐得合不拢嘴,一边笑一边对苏吟秋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好福气,堂堂北定将军亲自上门来提亲,非但不嫌弃你的身份还下了这样贵重的聘礼,可见对你是极为上心。”顿了顿,想起来又接着道,“虽然没能嫁进端亲王府是有些可惜,不过萧云弈自个儿有军功在身,又深得皇上器重,你做他的原配夫人不算委屈。你阿爹不在了,你的婚事叔父会好好的替你操办,定要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入将军府!”
苏吟秋淡淡的笑了笑:“那就有劳叔父了。”
萧云弈来苏府下聘礼的时候,一条龙的礼盒穿街而过,瞧见的人不在少数。没多久,整个京都都传遍了。
据说,端王妃听了这事,当场便晕了过去。
醒来头一件事就是去别院找了裕太妃。
“母亲,我早就说了,苏万里和白瑶死了十多年,当初随口定下的婚约不必再提起了,您老人家非要苏吟秋回到京都来,这下好了,和她那个不省事的娘一样,净会用狐媚之术勾引男人,我们弈儿魂都让她给勾跑了!”端王妃一进门就把下人全都撵了出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裕太妃面前哭诉。
“你这是埋怨我老婆子?”裕太妃听了儿媳一番话,心里也窝火,语气不太中听道,“我老婆子黄土都埋到脖颈了,把白瑶的女儿找回来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你的宝贝儿子?难不成是为了我老婆子自己?”
端王妃也是急昏了头,才冲撞了裕太妃,此刻回过神来忙行礼告罪:“母亲,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想到这个小贱人手腕这般了得,勾得弈儿连王府的颜面都不要了,铁了心要娶这样的女人进门。若是放任不管,我端亲王府岂不是要成了京都最大的笑话?”
“这些不用你来跟我说,我老婆心里清楚。”裕太妃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知儿莫若母,小弈这孩子是你生的,你该知道他的性子有多倔,决定好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事到如今,若是还拦着不让那个女人进我端亲王府的门,只怕他日后便在将军府自立门户,和那女人过他的小日子去了。”
“那怎么成?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就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母亲,您快帮儿媳想想办法,您的话小弈多少还是听的。”端王妃最疼的就是长子萧云弈,知道他身子不好,从小便娇惯,要什么给什么,百依百顺,唯恐委屈了他。只是今日这件事触及了她的底线,她不得不想办法阻拦。
“他要是听我老婆子的,早就该和唐家小姐拜堂成亲了,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境地?”裕太妃说及此事也是无奈,叹息着道,“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让弈儿彻底死心,不过也不会尽如你所愿,只能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母亲您别卖关子了,快说!什么法子?”
裕太妃缓缓开口道:“为今之计,只能是觍着我这张老脸进宫去请一道旨意,让皇上给苏吟秋和小深赐婚,小弈再如何胡闹也不敢违背圣旨。”
端王妃听了街上那些流言,认定了苏吟秋是招蜂引蝶,水性杨花之人,对于这样的做法并不认同道:“母亲,那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我家深儿?不如让皇上一道圣旨把她赶出京都,让她永远不许踏进京都半步!”
“你怎么还没转过弯来?”裕太妃气得用拐杖敲击着地面,咬牙道,“你的儿子什么样的性子你不知道?只是把苏吟秋赶出京都他能罢休么?别说是小小的青州城,即便是把她赶到极北苦寒之地去,小弈也会千里单骑把她找回来!只有小深娶了她,生米煮成熟饭,成了他的弟媳,才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端王妃面色一沉,泪水又止不住往下流,心里多少觉得有些对不住二儿子萧云深。
罢了,这已是最好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等苏吟秋过了门,她定要好好整治整治,待弈儿对她没了那份心思,再找个理由把她赶出王府去!
两人商议好,裕太妃不敢耽搁,简单准备一番,就叫了马车进了皇宫。
端王妃从别院出来发现萧云深不知什么时候竟跪在自己的院子里,忙走过去问话:“深儿,你这是做什么?”
萧云深看到端王妃给她磕了个头,言词恳切道:“母亲,坊间流言皆是乱语,有人在蓄意败坏吟秋的清名,您不敢轻信!儿子方才听说,您派人去苏府回绝了我与她的亲事,这样大的事,您为何不告知我一声?”
端王妃走过去将萧云深扶起来,语重心长道:“婚姻大事自然是我们长辈为你张罗,今日母亲所做也是为了你好。你看看她一个乡下来的小丫头,能跟我们端亲王府攀上亲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她倒好,不守本分,强出风头,连太子殿下,六皇子和恭亲王世子她都招惹,如今更是传出和沈国舅的二公子有苟且,这样寡廉鲜耻的女人,母亲怎么能让你娶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