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弈活不了几年,这件事苏吟秋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他才比别人潇洒恣意,无所拘束。
  私心而论,从答应嫁给萧云弈那天开始,她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且为自己留好了后路。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和萧云弈白头偕老,她一直觉得这只是她被逼无奈之下做出的一个艰难的选择。
  尽管萧云弈对她不错,她也并不排斥这个霸道不讲道理,甚至有些不择手段的男人。
  可她心里很清楚,她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拿到她想拿到的东西,找到她想追寻的答案,这里并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
  包括萧云弈。
  就在苏吟秋思绪万千,想着如何补救刚才说出的那句话时,萧云弈抱着她回到了东院的卧房,不由分说的将她按在床上亲吻她的樱唇。
  炽热的呼吸伴随着占有的冲动,压抑得苏吟秋有些喘不过气来,脑子因为缺氧浑浑噩噩,飘忽迷离,整个人像是单薄的一叶扁舟在波涛巨浪中摇曳漂移,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巨浪才慢慢归于平静,萧云弈热汗淋漓,紧紧的将苏吟秋拥在怀里,黑暗中只能听到对方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对不住……”
  轻若飘絮的声音从苏吟秋的嘴里发出,她抿了抿唇角,缓缓道,“我不该说那种话……”
  毕竟身患这样的病症已是不幸,她不该出言奚落,揭露他的伤痛。陈伯以前行医治病时时常教导她,要秉承仁德怜爱之心,她学了半身的医术,却把这么要紧的事情忘诸脑后,实在是有愧陈伯多年的良苦用心。
  萧云弈方才一时闹热,情绪失控下粗鲁了些,原本还在想着该怎么安抚怀里的小东西,可是苏吟秋这句话却蓦地刺痛了他的心脏,胸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沉钝钝的疼。
  难怪苏吟秋这次没有丝毫的挣扎和抗拒,不是因为她心甘情愿,而是她在为自己刚才那句失言感到愧疚。
  这场欢好于她而言,紧紧只是一种补偿。
  她心里没有他,她只是在可怜他……
  他的寿元确实比普通人要短暂,即便是有她在身边,或许也只能再延长五到十年,可正因如此,他才觉得时光可贵,应该珍惜当下,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他并没有因为苏吟秋的失言而恼怒,真正伤他的是她的道歉。
  整整一夜,两人再无交谈,第二一早苏吟秋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凉了,萧云弈不知何时早已离开。
  她慵懒的爬起来,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总觉得萧云弈的态度转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她明明都已经道歉过了,为什么他还耿耿于怀?她认识的萧云弈不像是这种小肚鸡肠的男人才对。
  难不成成了亲之后的男子都会变得越发的小气?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眉目,苏吟秋只好开始忙自己的事。
  经过了昨日那一出,苏吟秋理清了些思绪,萧云弈和萧云深都娶了妻,王府后院的管理大权迟早是要交给晚一辈的。唐安安抱着裕太妃这条大腿不放,显然是占尽了先机,可她在端王妃那里却没什么好印象,王府上下也无人帮衬,如此下去难免会被人踩在脚底。
  虽然她心中多有不愿,但为了能站稳脚跟不让人欺辱,她必须得花些心思拉近婆媳之间的关系,顺便找机会打听打听秦春英所说的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和父母之死有没有牵连。
  多亏了萧云弈的胭脂笼络了不少人心,苏吟秋只是随便的打听了一下便知道端王妃喜欢玲珑阁的三鲜素狮子头和百香坊的紫木檀熏香,正好她有事要出王府一趟,于是挑了个还算机灵的丫鬟跟着,便出了门。
  那丫鬟叫小荷,是京都本地人,对附近极为熟悉,苏吟秋便让她去买狮子头和熏香,约好了时间在王府附近的巷子碰面,自己转头去了另一个方向。
  谨慎起见,苏吟秋故意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确定没有人跟随之后才找了个小乞丐,给了他二两银子让他给陆氏布庄的少东家带个话,约他到城西一个小茶馆碰面。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陆少远的安全考虑,毕竟她现在已是煜王的王妃,若总是在布庄里面碰头,万一被人认出来了难免会惹来很多麻烦。
  陆少远很快就赶了过来,瞧见苏吟秋的时候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关切的询问:“我听闻那煜王爷生性凶残,蛮横无理,你嫁过去可有受他欺辱?”
  蛮横无理?这倒是事实,至于生性凶残……除了第一次在城郊客栈的时候被人围追,他杀人如切瓜一般确实叫人望而生畏,平时倒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可怕。
  “我还好,阿远你不必替我担忧。”苏吟秋笑了笑,闻言宽慰他。
  陆少远观察细致,看着苏吟秋的笑容有几分牵强,越发的不安起来,握紧拳头红着双眼道:“外面都在传煜王新婚之夜便对王妃施暴,换下来的床褥上都是斑驳的血迹,吟秋,你若是受了虐待不必忍着,告诉我!我虽然武功不敌他萧云弈,可我舍了这条命也要护你周全!”
  苏吟秋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差点没呛着。
  莫怪都说人言可畏,也不知道是哪个爱嚼舌根的在这胡说八道,既然连陆少远这种不喜八卦之人都听说了这等谣言,只怕京都上下早已传得满城风雨。
  “阿远,你莫要道听途说,事实并非如此。”
  “可是有人亲眼所见,王府浣洗的被褥上沾满了血迹……”
  “这个……”苏吟秋重新倒了一杯茶,脸颊绯红,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新婚当夜,她确实是见了红,可也就是指甲盖大小的处子血,其他的血迹都是萧云弈手掌上的伤口留下的。
  那个疯子满脑子就想着那档子事,手上血流不止也不管,真是又可气又无语。看他那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模样,怎么都不像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苏吟秋想得有些出神,听到陆少远唤她才回魂,尴尬又羞赧的笑了笑道:“总之萧云弈他没有虐待我,我在王府一切安好,没人欺负我。若真有一日,我在王府待不下去了,必会觍颜求你收留,你不必替我担心。”说着想起了正事,束了束容道,“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