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远见苏吟秋神色自然,出行也不受限制,稍稍放心了一些,点点头应和:“什么事你说。”
  苏吟秋压低声音道:“你在京都比我熟悉,可知道哪里有技艺高绝的铁匠,我有个东西被锁在了一个黑盒子里,想找人替我拿出来。”
  陆少远听了微微沉吟片刻道:“铁匠我不大认识,不过我知道有个锁匠十分厉害,这天底下怕是没有他开不了的锁,要不然我带你去问问?”
  苏吟秋想了想,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于是点点头,跟着陆少远去找那锁匠。
  可是他们去的不巧,那位锁匠今早就被人请去开锁了,什么时候能回来也说不准,没办法两人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苏吟秋想太多,隐隐总觉得身后某处有人在盯着自己,可转身寻找却又毫无痕迹。
  苏吟秋不想继续耽搁,言简意赅的对陆少远道:“阿远,我还有件事需你帮我,你人脉广替我打探一下若是想让鬼街的眼线替我找个人,大概需要多少银子,怎么才能跟他们联系上?”
  陆少远一听惊诧不已,皱着眉头道:“好端端的,你打听鬼街做什么?那里面可都是世间所不容的魑魅魍魉,你一个女孩子若是跟他们扯上关系,后果不堪设想!”
  “我只是先问一问,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这念头,阿远在这京都我只信得过你,你帮帮我。”苏吟秋咬着嘴唇柔声恳求,一双清透的眼眸晶莹闪烁,让人不忍拒绝。
  陆少远迟疑了一下勉强点头道:“好吧,我替你问问,不过鬼街行事寻常人是根本雇不起的,我听说他们每次行动至少也得一万两,而且根据所办事情的难度还得再酌情增加酬金。你若只是想寻人,我会帮你,轻易可别去招惹他们!”
  “好,我答应你,若真到了那个地步,我会先征询你的同意,你看可行?”
  陆少远得到苏吟秋的允诺,这才放宽了心,关切寒暄了两句才离开。
  与此同时,街道对面的二楼包厢内,一名衣衫华贵的年轻公子一手摇着象牙牡丹折扇,一手捻着影青茶盏,矜持温雅的浅抿了一口澄绿甘甜的茶汤,凤眸微扬,笑吟吟的开口:“苏小姐,你的这位堂姐可真是有福之人,不但如愿以偿的嫁进了端亲王府,还摇身一变成了煜王的王妃,如此风光体面,实在叫人艳羡。”
  听到对方这番话,坐在他面前的苏慧茗死死的掐着手心,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恶毒和怨恨。
  她腿上的伤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只是走起路来还有几分不便,大夫说伤势太重难以恢复如初,怕是日后都会落下跛脚的病根。
  而她那张原本还算精致小巧的面孔此刻不知为何却布满了奇丑无比的伤痕,一条条一道道,蜿蜒恐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模样。
  就算是她的亲生母亲秦春英此刻出现在她的眼前,只怕也认不出她来。
  “苏吟秋这个贱人!将我害成这样,自己却攀上高枝享受荣华富贵!我苏慧茗便是化作冤魂厉鬼也不会放过她!”
  “苏小姐莫要着急。”萧铭笑了笑,慢条斯理道,“苏小姐的仇人便是在下的仇人,苏小姐想要报仇雪恨,在下必会鼎力相助。不过……”话锋悠悠一转,看着苏慧茗接着道,“这个苏吟秋的出现颇有几分蹊跷,像是怀揣着什么目的而来,而且她现在背靠着煜王爷这座大山,轻易对她下手怕是会惹上麻烦。苏小姐若是信得过我,可否替我潜入王府留在苏吟秋的身边,获取她的信任,同时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若有什么可疑之举及时知会于我?”
  苏慧茗一听,立即明白萧铭的意思,她抿了抿唇角,低垂着头道:“六皇子殿下救我一命恩同再造,您的吩咐,慧茗自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不过,慧茗有个小小的请求,等他日殿下您的事办成之后,可否将苏吟秋这个贱人交于我处置?”
  萧铭毫不犹豫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我本是互帮互助,各取所需。我要的是苏吟秋身上藏着的秘密,你要的是她的命,你我二人的利益绝不会起冲突。”
  “有六皇子殿下这句话,慧茗就放心了,既然如此,慧茗愿一切听从殿下的安排。”
  “好,那待会儿有人会带你去个地方,你到时见机行事,以你的聪明才智想必定不会让我失望。”萧铭说着拈了一枚精致的果点放入口中,浅色的薄唇微微上扬出一抹好看的弧度,深邃的凤眸中清光流转,让人情不自禁便为他着了迷。
  他交代完之后便站起身来,一把象牙牡丹折扇摇的风住云流,心情愉悦的走出了包厢。
  苏慧茗坐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身影,手指一点一点的捏紧,骨结泛出森森的白。
  自从第一次在食鲜宴是与萧铭相遇相识,她的心里便种下了爱慕的种子,原本以为只要她再努力一些,或许就能够得着他,成为有资格坐在他身边的女子。
  可是一场失利,她被父亲打断了双腿赶出了苏府,流落街头,沦为了丧家之犬。
  那时,萧铭的再次出现,仿若是黑暗深渊中的一抹萤火,一点点了照亮了她的天空,点燃了她的希望。
  原本遥不可及的六皇子殿下救下了她,还亲自找医师为她医治,言词关切,温柔备至。
  她甚至以为萧铭心里是喜欢她的,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对一个无权无势的落魄之人如此关照,可直到她偷听到了萧铭和他心腹下属的谈话才知道,她只不过是萧铭一时兴起捡回来的一个备用的棋子罢了。只是,这枚棋子若是要摆到棋盘上去的话,这张众人熟识的脸会暴露她的身份……
  萧铭的意思是,要么毁了她的脸为他所用,要么给她一些银子赶出别院让她自生自灭。
  她已经不是苏家的二小姐,若是再离开萧铭,天地之大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处。而且她有私心,她想留在萧铭的身边,哪怕是作为一枚棋子被利用,她也甘之如饴。
  所以当晚,她便自导自演了一出走水的戏码,亲手毁了她原以为傲的花容月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