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哥哥,苏吟秋本身就有戕害太子殿下的嫌疑,不可轻信,更不可让她医治。”萧清仪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语气中满是针对之意,“若她趁机在暗中动了手脚,加重了太子殿下的病情,在场之人皆会受她牵连,还请铭哥哥三思!”
   萧铭眉头微锁,略一思量,心中也是有几分疑虑,于是问苏吟秋:“清仪郡主所言有理,你本是有嫌疑之人,若又蓄意加害,岂不是要陷我于不义?”
   苏吟秋恭敬回答:“太子殿下并非中毒,本就无人加害,莫须有的罪名小女子不敢领受。眼下太子殿下病情严重,若不及时查找因由对症下药,出了差池在场之人皆难辞其咎。六殿下容我一试,我自会自证清白,有李医师在一旁监察,若我有戕害太子殿下之举必逃不过他的眼睛。时间紧迫,不容耽搁,还请六殿下早作决断!”
   一番话条理清晰,言词恳切,丝毫不露怯场之意,不禁让萧铭对这乡下来的少女另眼相看。
   当然,同样震惊的还有苏慧茗。
   她在京都虽没什么名气,好歹也是官宦之后,见过的大场面必然比苏吟秋一个小小的村姑多得多。可此刻,帐篷里又是太子又是皇子,旁边还站着十多个横眉怒目的带刀侍卫,气势之压迫令人胆颤。她双腿发软,喉咙发紧,跪在地上已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更遑论当着六皇子得面应对入流,沉定自若。
   虽心有不甘不愿承认,但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苏吟秋的这番定力和胆识,她苏慧茗远远不如。
   萧铭似有几分动摇,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事关国本,兹事体大, 谁也担不起这样大的干系……”
   “老子替她担着!”就在此时,帐篷外一人撩起帘子大步跨了进来,肩上还扛着一只垂死的獐子。
   原来方才他离开是去野猎了。
   他将獐子往角落一扔,回头看了几人一眼,不耐烦道了,“老子在外面听你们几个磨磨唧唧半天,再不给太子医治,拖也让你们拖垮!”
   萧清仪没想到萧云弈会这个时候冒出来,而且还替苏吟秋担着这么大的干系,心中越发不满,忙脱口:“可是云弈哥哥,苏吟秋有谋害太子的嫌疑,让她替太子殿下医治岂不是……”
   “甭跟老子废话!”不等萧清仪把话说完,萧云弈就摆摆手打断,不留情面道,“你行你上,老子也不拦着,你要是没那本事就一边待着去!事情经过到底如何,等救了太子再做细查!”
   一番话堵得萧清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再也不敢吱声。
   萧云弈说完转过脸看着萧铭和他身边的几个亲卫,不冷不热的问:“六皇子,你觉得呢?”
   若是换做旁人,或许镇不住这样的场子,但是萧云弈骁勇善战,威名赫赫,守备军和皇宫亲卫当中许多都是他的敬仰者,此刻他站出来主持大局,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说话的分量都没人敢置喙。
   萧铭是个聪明人,原先他之所以迟迟没有下决断,是因为所有人当中,他地位最为尊崇,若是太子这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首当其冲要被牵连。可现在好了,来了一个比他更有分量的,而且还主动站出来愿意担责,如此一来,即便有了什么闪失,他最多落得一个从罪,禁足面壁,罚些月奉,都是些不痛不痒,不伤及胫骨的事。
   “有北定将军担保,我自然放心。”萧铭于是从善如流,赶紧侧了侧身站到了一边。
   萧云弈走过来把苏吟秋拽起,压低声音问:“你有几分把握?”
   苏吟秋细白的小手慢慢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成?
   这小丫头胆子挺大,五成的把握就敢在太子和六皇子的面前卖弄聪明。
   不过,这性子随他,他喜欢!
   从十六岁从军以来,每次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他就没打过一次有把握的仗。
   五成对他来说,已经足以。
   只是萧云弈不明白,苏吟秋绝非有意卖弄,只是叫萧清仪和苏慧茗两个蠢货逼至如此两难的境地,不得已而为之。
   萧清仪毕竟是养尊处优的郡主,自以为聪明,却不知道她的费尽心思往往都露出了太多刻意的痕迹。
   从她将苏吟秋指派去伙房帮忙的时候起,苏吟秋便知道她有所算计,所以言行举止都慎之又慎。而这些伙夫有一半都来自恭亲王府,让他们暗中做些手脚嫁祸给他人的事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些。
   所以那盘红烧兔肉里面的东西,她早就偷偷调了包,所谓的马蛇子的根须也只是与之十分相近的一种野菜的根茎,并无毒性。
   按理来说,太子吃过饭菜应该无恙,出现如此症状应是其他东西引起的。
   可没想到这李医师也是个半吊子,人命关天竟错判了太子的病情。若她此刻还不站出来,太子的命危在旦夕,到时候追查下来,莫说苏家上下逃脱不了干系,就连恭亲王府也要被严查问罪。
   她们两个蠢货不知深浅不要紧,却也不能连累家族无辜之人。
   所以苏吟秋此番不光是为了自保,亦是为了给这两个蠢货收拾烂摊子。
   苏吟秋走到太子萧臻的面前,先是摸了他的脉,又一一查看了他用过的午饭,稳稳当当,不急不躁,好似病理因由已了然于心。
   “这位大哥,请问太子殿下今晨吃了些什么?”
   这番话是对太子东宫的亲卫说的,他们与太子最亲近,应该知道太子的膳食。
   那亲卫回想了一下回答:“殿下近日胃口好,喝了一碗小米粥,佐菜是西葫芦和拌胡瓜,还吃了几个韭菜馅的煎饺。”
   “这就对了!”苏吟秋听完亲卫的陈述点点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李医师见她不忙着给太子诊断用药,竟在这里做些无用功,忍不住冷嘲一句:“什么就对了?太子东宫用膳所食皆有专人看护试吃,从未出过差错,难道你找不出应对之法便要推卸说是早膳被人下了毒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