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朝阳从山后缓缓升起,照在村民那一张张冷漠的脸上,听着那些尖锐的话语,我得心像是被一刀一刀割着。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邻居会变的这样,难不成他们真的下的了手,不过当李大奎,带着一脸冷笑将脚底的柴堆点燃时,我知道自己所在意的感情,在看他看来是个笑话。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当初爷爷对我说的一句话:
“当生活的面具被揭开,你所能看只是人性的残忍”
干柴被丁点火星点燃,噼里啪啦的发生爆裂的声音,炙热的温度,乌黑的浓烟,从脚底腾升,呛的我不能呼吸,现在留给我得时间,估计只有半柱香不到。
现在能救我得还有谁,估计只有老天爷了!
看着底下的温度越来越热,火势也越来越大,我整个心被一种不甘充斥。
我不甘这样死去,不甘就此见不到父母,不甘滋生怨恨,我恨这个村子,我恨这里的所有人:
“啊!……我恨你们,我恨你们,就算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不甘,怨恨的怒吼从嗓子发出,这声音用力我平生最大的力气,所以听起来有些歇斯底里。
我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只不过那些围观的村民看见后,全都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在这封闭的山村里,这些村民不知看过或者做过,多少我这样的事情,见我临死前还敢威胁,站在最前面的李大奎顿时就忍不了,一步跨到我面前指着我骂着:
“你这小兔崽子,死了还敢吓唬老子,信不信老子让你连鬼都做不成”
说完捡起一个石头朝着我就扔了过来,石头划出完美的弧线,生生砸在我额头。
我闷哼一声,鲜血顺着眉角,顺着眼睛,顺着鼻子,一直流到我嘴中。
我舔了舔,血是甜的,我却是苦的!
看着眼前这杀人凶手,这罪魁祸首,居然没有半点愧疚还如此嚣张,我也是豁了出去,冷笑的看着李大奎说:
“你有种现在就弄死我,否则我做鬼第一个来找你”
我这话让李大奎脸色一变,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他媳妇李婶给拉住,然后用一副尖酸刻薄的语气指着我说:
“何必和一个死人怄气,等下火烧起来,看他还如此嘴硬不!”
李大奎听完冷哼一声,用看死人的眼神看我一眼,然后对着我吐了口吐沫,冷眼看着。
在我和他对话的时间里,火已彻底点燃,都快要烧到我裤角,炙热的温度烤的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挣扎但浑身捆绑,只能在槐树上不断扭捏。
在死亡面前,我刚刚心中的怨气也消失殆尽,我终究只是个孩子,我做不到之生死与度外,我还是恐惧死亡。
但我却没有坑出声来,向眼前的人求救,虽然我读书少,但我至少懂得宁可站着死,不愿跪着活的道理,不过最主要的是我知道,就算自己求救也没有任何作用,也许换来的只是他们冷眼嘲笑。
一般被火烧死的人,大部分都先是窒息而死,这话说的没错,此时的我已经被烟呛的快要窒息,就连呼出的气都是黑色浓烟,我眼神迷离的看着这个世界,想着自己就快要死去。
我抬头望着天,还想在看看这个世界,不过就在我抬头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发出一声轰隆炸响,朝阳突然被阴云遮掩,四周刮起无名阴风,天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接着豆大的雨珠就落了下来。
噗!噗!噗!雨落在脚下的熊熊烈火上,发出热油落在水中的噗嗤声。
在这以前,我从未觉得雨是美好的,但在此时这雷,这云,这雨,是那么的美好,美好的让我裂开干涩的嘴唇笑了起来,眼泪也随着雨滴落下。
天不亡我,真的是天不亡我啊,我尽情的张开嘴,任由雨水落在我嘴中,润湿我满是死意的内心。
“下雨了!怎么下雨了?”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看着落下的倾盆大雨,变的骚动起来,站在最前面的李家夫妇,脸色大变,变的快沉出水来。
“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烧死这小畜生”马大苗走到李大奎跟前,大着舌头说着。
“我看还是不要烧了吧,你看这老天爷都在帮他!”在人群中不知谁又说出这么一句,这话顿时在人心中荡起一丝涟漪,让原本想要烧死我的心开始松动。
李大奎见如此模样,也不知道怎么办,不过他一旁的李婶扯着尖锐的嗓子开口道:
“如果老天爷都在帮他,那么他怎么样也不会死,那么不如将他丢在牛房里过一晚,如果活下来,那就说明他命不该绝”
这话听我耳中,让我对这两夫妻的恨到达了一个极致,这明显是存心想让我死。
牛房,一般是用来关牛使用,但二十年前发生的一件事,让哪里成为我们这里的一个禁地。
那件事,不知原因是怎样,事情的源头也不可追寻,只知道二十年前一个伸不见五指的黑夜,关在里面的十来头牛,纷纷惨死在里面,跟着死去的还有十来个放牛的娃子。
这事情在村里引起极大波动,甚至轰动了我们那小县城,上级派出警察前来调查,去的是五个警察,回来的只有一个,而且回来的那人似乎神经遭受打击,整个人疯疯癫癫,嘴里不住嘟囔着:
“鬼!鬼!鬼!”
上级介于这事影响恶劣,但又觉得棘手,最后将牛房规划为禁地,任何人都不准进去,给出的理由则是可笑的很,说什么牛感染了一种瘟疫,那些放牛娃和警察都是感染瘟疫而死。
自古民不于官斗,而且这事情确实很是诡异,所以久而久之,这地方也成为村民中的禁地。
后来有不信邪的村民为了证明自己的胆识获得姑娘芳心进去,但无一生还。
此时他还要将我送进那里面,这和烧死我有什么区别。
但此时的我没有反抗的权力,只有默默承受。
马大苗粗鲁的将我从槐树上解开,粗暴的将我扛着肩上,直奔牛房而去,当他扛着我经过李家夫妇时,我朝他们吐了口吐沫,少有的说了句文艺话: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给我等着”
牛房被封闭后就少有人去,所以在牛房的四周长满杂草荆棘,马大苗虽然二但也不傻,将我丢进去的时候,再次把我给绑了起来,临走前还对我说了句:
“尧娃子,如果你死了,变鬼可别怪我,要怪就怪李大奎他们夫妻两”
说完惊恐的看了牛房一眼,接着就疯了似的跑了。
我被他摔在地上,脸贴着牛房里湿润的黑土地,一股浓烈的腐臭涌上鼻子,熏的我差点将隔夜饭给吐了出来。
牛房里没有光,不过借着外边暗淡的光线,依稀看着牛房的格局。
这牛房是村子里公用的,所以其中有十多间牛栏,牛栏的拴全都栓着,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有什么。
但能想象里面肯定是当年死去牛的尸体,和娃子的尸体,估计这腐臭就是这些尸体发生的。
我用力将自己翻了过来,用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看着这传说中的禁地,内心居然罕见的没有害怕。
牛房里寂静无声,我只能听见自己不均匀的呼吸声,和房外滴滴答答的雨声。
雨下了一整天,在这整整一个白天里,我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除了牛房里比较阴森之外,其他的一切正常,这让我觉得牛房的故事是不是大人编出来吓唬小孩的。
在这整整的一天里,我也发现了一个问题,我,右耳聋了。
这件事是在我反复将左耳捂住,用右耳听牛房外的雨滴声,或者自己大吼后得出的结论。
这一让我沉默下来,心里隐隐有些难过,不过这在自己的小命面前又算的什么呢?
雨终于在天黑后停了下来,当黑夜真正降临,当村中所以人都进去梦乡,我所在的牛房,终于不安分起来。
大概是八点左右,熬了一天的我,再也承受不住身体的疲惫,正打算眯会时,牛房里突然响起怪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