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苗的话让我全身一颤,我没想到那在背后算计的人,居然离我们这么近,居然就在村子里,那么他是谁?
  从马大苗的说中,我能知道,他不是本村人,如果是本村人,就算穿成那样,估计马大苗都会认出来,况且今天李大苗的丧事,几乎全村的人都在场,没有人有那个时间。
  另外那人还有只大黑猫,在我的记忆中,村里似乎没有人家里养过猫,因为在我们这边有句俗语——狗来财,猪来富,黑猫来了顶白布。
  在这边人的认知里,猫,特别是黑猫,是不详的象征,所以我从小就没见过猫,我为什么认得,还是有次去歪脖子家,他给看了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在照片里有只猫,否则就算真名有猫在我面前,我估计都认不得。
  那这个人是不是从外面来的?如果是,那我家什么时候得罪了外面的人,要知道这里的村民一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那里去过外面!
  我将自己想的和刘先生说着,刘先生点了点头,眯缝着眼看向小溪的方向。
  一旁的马大苗听的云里雾里便歪着头问:“你…你们说…说…说的是啥?什么算…算计,不…不算计的”
  刘先生没好气的对他说:“你知道那么多干嘛!快带我们去你昏倒地方去看看!”
  马大苗被刘先生这么说,顿时脸涨的通红,梗着脖子昂着头就一副就要动手的样子,不过被我好言相劝拦住,因为我真怕这二愣子一言不合和刘先生打起来。
  小溪在村子对门山下,村子去往溪边需要经过村里的庄田,此时正值夏季,是农耕播种的季节。
  那时村子里还没有手电筒这么一说,所以走夜路都是用自制的火把。
  打火把的是马大苗,他走在最前面带路,我一如既往的走在最后紧跟着刘先生。
  今晚的夜黑的吓人,如墨般笼罩整个天地,四周不时吹过夜风,将火把吹的忽明忽暗,我们三个走在满是泥泞的田埂上,彼此只能听见夜风的呼啸声,和田中潺潺的流水声。
  四周的房屋也已经熄灯睡觉,村子里一片漆黑,远远望去只有我们三人举着一根火把,如孤魂游荡在天地间,走着走着我突然感觉自己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给盯上,后背不停地冒着冷汗。
  我猛的转头向身后看去,但后面什么的没有,能看见的只有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要将我吞噬。
  呼,我送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打破着沉闷且吓人的气氛,但当我将视线收回,不经意的扫过自己脚下时,我脑袋轰的一声炸响,心突然一跳,几乎都快跳出嗓子眼。
  我脚的下面本是满是泥泞的湿土,被火把微弱不定的光照着,照出我们三人的影子,不过不经意瞟的瞬间,却发现地面上居然多出一个影子来,而且看影子和我们的距离,没有多远,似乎它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砰!砰!砰!看着那多出的影子,我心不住的狂跳着,不过我怕自己又幻觉,所以先先揉了揉眼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不过手臂的传来火辣辣的痛让我知道这不是幻觉。
  嘶,我抽了口凉气,颤抖的用手数着。
  第一个高大的影子是马大苗的,第二个略微驼背的是刘先生的,第三个瘦弱单薄的影子是我得,但在我们后面还有个影子是谁的?
  关于走夜路的传说,我们这里有很多,不过多数都是听见有人在后面叫自己名字,但这突然多出一个影子来,这事情我没有听说过,难不成这是……
  想到这里,我忙用颤抖的双手拉住前面的刘先生,然后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只见刘先生转过头,看着我惨白惨白的脸,也知道有什么事发生。
  接着他顺着我得目光看去,只见他的脸一沉身子一颤,一把抢过马大苗手中的火把,猛的转头口中大喊一声:
  “你是那个!”
  只见他这猛的一转头大声喊着,把我吓了一跳,条件反应的扭头朝后看去,只见在我们身后不远的田埂上,隐约有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那里,此时见我们回头用火把照去,那身影突然一滞,然后转身就跑。
  马大苗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一声,转头怒气冲冲的正想质问刘先生这是在干嘛,不过当看见那影子结结巴巴的说:“就…就是…他…他”
  刘先生听这话,眼中闪过一起寒芒,想都没想就追了过去,我和马大苗紧跟其后,我们三人疯似的朝着那黑影追去。
  夜风呼呼响起在耳边,明灭不定的火把指引着前行的方向,马大苗一边跑着一边朝着前面大喊:“你个…龟…龟孙,敢…打…打劳资…今天……逮……逮住你…非打…打死你不可”
  不过这明显不能让前面的人停下来,但现在我们全都是在田埂上,所以速度并不能跑的太快,加上那人没有火把照明,跑着跑着只听哎呦一声,就一脚踩在水田里,摔了个狗吃屎。
  看着那人摔倒,我按耐不住心中的狂喜,想着算计我家的人终于逮到了。
  最先到那人身前的是刘先生,他拿着火把跑到那人跟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服,用力一扯就将那层黑衣给扯了下来,不过当黑衣被扯下后,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居然是陈寡妇。
  陈寡妇是村里有名的寡妇,这里说的有名不是她守寡忠贞,而是她那一张能把活人骂死的嘴,说到活人骂死,这就指的是她丈夫,听说村里人说,当年就是他丈夫受不了他这张嘴,最后上吊自杀的。
  同时她这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说话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不断摩擦,听在人耳中直让人牙痒。
  “陈寡妇,半夜三更你在这里干嘛?”
  刘先生看着被扯下一身黑衣的陈寡妇,脸色一变的说着。
  陈寡妇听他这么一说,原本还有些畏怯的心,顿时就消失殆尽,揉了揉自己的脚踝,抬头指着刘先生用她特有嗓子开口说:
  “好你个刘德玄,半夜三更不睡觉,居然来脱寡妇的衣服,你是在干嘛”
  刘先生听她这样说,眉头一皱,死死的盯着陈寡妇没有话说,但身体却让开一步,让出个身位让马大苗好站在这里。
  马大苗气喘吁吁跑的跟前,看见这人居然是陈寡妇,不由一愣,随后又看见那身黑袍,顿时就一肚子火,迈步举起拳头就要朝着陈寡妇打去。
  虽说陈寡妇骂人厉害,但遇见马大苗这么不讲理的,什么话都没有用,所以只得连呼求饶,我拦住怒气冲冲的马大苗对他说:“可能不是她”
  马大苗那里能认,指着那黑袍说:“就…就是…这…这袍子”
  他这么一说我也皱着眉头,低头看着陈寡妇,但怎么看她都不想算计我家的人,于是我问她为什么半夜三更的穿成这样走在这里。
  陈寡妇先是一脸古怪的看着我们,然后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本来今天摔火盆后,她就早早回家,但回到家里,却发现门口似乎摆着什么。
  她好奇的走到门口,发现居然是一件黑色袍子,这让她很是奇怪,因为村子里的人从来不穿这样的衣服,怎么会有人将这东西落在自己家门口。
  不过既然这袍子落在自己家,用她的话来说,是打算捡着等人来取,但在她捡起地上的袍子时,不知哪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吓的她一哆嗦,却没想这一哆嗦,便有一张上茅房的纸从袍子里落了下来,在纸的清晰上面写着:
  “今晚子夜穿袍去溪边,送你一场富贵”
  她被这莫名的话弄的有些奇妙,想着谁在发神经,然后就回去睡觉了。
  但俗话说财富动人心,她一躺在床上就想起那话,心里就直痒痒,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心中的好奇,想着自己去看看又不会少块肉,所以穿着黑色袍子在这里等着财富的到来,不过财富没来,来的却是我们,这将她气的。
  用她的话来说:“反正老娘都等了一个晚上,啥都没得到,那就跟着看看,你们到底要搞啥幺蛾子”
  听陈寡妇将整个原尾讲完,刘先生陷入沉思,我却心里一跳,如果真的有人给她送袍子,那么这人肯定是算计我家的人,不过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溪边?
  想着想着,我心里就忍不住的害怕,这算计的也太准了,正当我还想问问陈寡妇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时,一旁沉默的刘先生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头也不回的拿着火把就往村里跑去。
  他这突然的一叫,吓了我们三个人一跳,不过接着赶忙上前跟着,随着刘先生跑着,我居然发现他去的正是李婶家,不过我们刚从家里出来,他又回来干嘛?
  吱呀一声推开灵堂的门,灵堂里还是老样子,李大奎的棺材摆在中间,棺前的长明灯幽幽的照着,刘先生没有在灵堂多做停留,直接朝着李婶所在的房间走去。
  虽然那时我还小,但知道半夜三更进别人的房间不好,还是刚亡夫的寡妇房间,于是我跑上前想去拦住刘先生和他说明,不过当我走到他前面,转头看向李婶所在的房间时,我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在李婶的房间一盏暗淡的煤油灯照着,在煤油灯昏暗的光亮下,李婶诡异的背对着我们,双膝跪地,她的一身白色孝服被染的通红,头低垂着,那样子似乎是在忏悔。
  刘先生看我坐在地上,用手拉了我一把,然后带我到李婶面前,当我看着她的脸,心里竟生出一种逃离这里的冲动。
  只见她双眼圆睁直视前方,本来还算清秀的脸被划出一道道鲜红的疤痕,大嘴张着,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手死死的握成爪状,血顺着手滴在地上,发出滴!滴!滴!恐惧的血滴声。
  此时我站的位置,刚好是她那翻白的眼睛看的方向,所以从我这看去,她似乎是在盯着我。
  被她这样盯着,心里一个害怕,腿不自觉的往后挪了几步,然后抬头顺着她死前看的方向,只见在她眼睛正好盯着这房子唯一的窗户,此时只见窗户哪里亮起两盏绿幽幽光,在哪里绿光中我看了一脸惊恐的自己,和我身后一个满脸血腥的女人,她全身漂浮,正死死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