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梅影的心里,林雨默和冷旭是一样的,他们是同一类男人,并没有因为她容貌的变化感到欣喜,反而责怨她一味的清减了。梅影是幸运的,此生唯一爱过恋过的两个男人,她都没有看错。
可是对于林雨默,她不能坦露自己的心迹,他有老婆有孩子,她不能将心底的点点星火引燃,她害怕,她要的爱是唯一,而不是与另一个女人分享,甚至他的女儿也不行。
在娱乐场所待久了,她太懂男人了,从前于她而言迷一样的林雨默,已经在她面前泄露了谜底,可是他不会轻易展露他的情感,他的确是个稳重的男人,他强大的内心是不会被轻易击垮的。
“老林,你一个人来的吗?家人呢?女儿叫什么名字啊?”梅影想让更多的叙谈来缓解一下不太流动的空气。其实她也很想了解一下他的家庭状况,虽然他在笑着,可她还是看到了他那眼底里时不时流露出来的,难言的伤怀,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迷恋过的男人快乐幸福。
“哦,她们她们都在北京,我一个人来的,这里也是我的故土,也想回来看看。女儿叫乐乐,林乐乐,峨眉山出生的就是不一样,跟你刚才说的一样,水灵又嫩气,还很聪慧呢,学习一直很好。都忘了问你,你结婚了吧?孩子呢?”
林雨默不愿意在当年的小丫头面前说家里的事,他更不想让自己的忧伤情绪感染到她。这些年来,他是不快乐的,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的妻子江婉几乎不跟他说话,甚至还跟他提过要离婚,因为她想回峨眉老家去生活,她说不喜欢大都市的吵闹。
自从江婉的父母离去后,她更加沉默了,整天在家就对着电视发呆,他还是很疼爱她的,给她请来了保姆,还把孩子送到了父母家里。他觉得可能是因为这些年的忙碌而与她的交流少了,于是又抽出时间来带她四处去旅游,可是她依然神态漠然。这几年里,她连他父母家里也不去了,瞧着谁都不顺眼,保姆也是换了一个又一个,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她老家的大姐请来照顾她。
是的,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他不知道她哪里出了问题,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发脾气,他一直忍让迁就着她,每一次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看,她就又是一阵歇斯底里地吼叫,若不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打女儿念小学三年级起,她就再没管过孩子。
这些年来,他的身心实在是累极了,两年前江婉便与他分房而睡了,当她提出要离婚时,他没有答应,他不想年幼的女儿在残缺的家庭里生活,他总是盼望着她能早日回复到从前的淑雅贤慧,也在心里侥幸地认为,女人到了这个岁数大凡如此吧,也许过些日子就好了。毕竟,他们还是有感情的。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望着林雨默的若有所思,梅影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嘿,老林,想什么那么出神呢?不会是刚来就想老婆孩子了吧。现在认真听我回答你的问题,我嘛,婚倒是结过了,没多久就离了,没有孩子,后来唉,不说了,现在一个人过得挺自在,也习惯了眼下的生活,合同满了我就回家。”梅影不会撒谎,并不是故意让他知道自己是单身。
“哦,一个女人在外面打拼挺不容易的,以后还是要找个人来照顾你才好啊,丫头。”林雨默悠悠地说完,心里面不知哪一根神经被轻触了一下,眼里泛出了一丝微微的光。
他没有想到她如今还是单身,她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别样的风韵来,不可能没有男人喜欢她。这十二年来,她的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他真的很想知道,可是又不好太冒昧地去问。她的性格那么率直,也许她总是会告诉他的。
“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必定是光明的,呵呵。老林,哪天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吧,今天老秦肯定要给你接风,我就不去了,最近天寒地冻的,生意也不太好,他又该训我话了。”梅影不太愿意继续那个恼人的话题,还是说点别的吧。
“丫头,其实我真想请你吃个饭的,还记得那一年跟你说过的话吗?可惜你也没留下地址,更没来北京玩,我是不是欠你两顿饭啊?呵呵。”林雨默又笑了,很舒心很温暖的笑,梅影突然又想起了那个叫做“涟漪”的词。那声浪就像一阵忽倏而至的微风,将她心底那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正慢慢地扩散。
“老林,你记性真好,像你这么说,我不是还欠你一支烟吗?是不是今天咱们就把那些陈年老账一并了结了,从此再互不相欠了呢。不过,你吃亏了哦,我还你一条烟也抵不过一顿饭钱,太贵的烟我可买不起,哈哈哈。”
“你个小丫头,还是这般爱较劲,我可没习惯让女人买什么东西,谁要你还啊。丫头,你说,要是老秦知道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他是不是又会找话说啊?”谈话的氛围变得更加轻松了,似乎他们俩都又回到了从前,毫无顾忌地说笑着。
“老林,你想得可真多,这有啥好说的,不过一面之缘而已,又不是所有的邂逅都是美丽的,都会生出纠缠不清的情缘来。”
又是一种复杂的情绪出来作祟,梅影努力让自己的话语更加地无所谓,她不想让他看穿她的心思,她想让那一圈圈涟漪别再漾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办法抵抗他那声浪里传递出来的诱惑?为什么他的到来,令她的心不再静如止水?她想离开,她想回到自己的屋里去静一静,可是她的脚却又并没有跟她的心走。
“不美丽吗?嗯,也许吧,你说的也对。”林雨默的神情因了梅影刚才那一番话,似乎又有些怅然,话语里流露出一丝隐隐的感伤。
正说话间,秦扬走了进来,还说什么三十多年没见了,一见了面就叫出了对方的名字,应该是林雨默没啥变化吧,梅影难以想像他年轻时是不是也有两撇小胡子,还真是个早熟的男人。
看着两个大男人热烈地拥抱着,任他们去叙旧吧,梅影转身就往楼上她的房间走去,脑子还不是一般的乱,她需要好好理一理纷乱的思绪。
梅影只顾往楼梯处走着,她不想因了心头的眷恋而回头,她怕一回头,便再也挪不开脚步。她怕林雨默会让她一起去他的接风宴,她一定会喝多,喝多了必然会失态,一失了态她就会控制不了自己的内心,她会对他一一傾诉,她会告诉他,曾经是多么迷恋他,甚至会说爱他。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骄傲的自尊需要牢固的坚守。
“小梅经理,刚才都忘了让你拿一张名片,下次来蒸桑拿时先给你打个电话,把最好的修脚师傅给我留着就行。”林雨默冲着梅影的身影大声说着。
“哦,老秦那里有我电话,一会儿你让他留给你吧。”梅影转过身来,回着他的话,却没有看他,眼光不停地游离着。
“我的梅大经理,这么早你不会又要去挺尸了吧?最近生意差不怪你,天太冷了嘛,我回来时外面都下雪了。走,陪我和老林去喝几杯,今天你哥我高兴,也给你放个假,一会儿我让晓菲来看着,你就不用管了。走吧,一起去,还有几个从包头赶过来的老友,现在都在餐厅里等着呢。”
老秦也冲她喊着,他是很想这个妹妹能陪他的发小好好喝几杯的,他这个妹妹的酒量实在是很好,有她在,气氛也会活跃些。
“老秦,我说挺尸你不是嫌不吉利吗,总爱学我说话,你真是一只鹦鹉,一只肥鹦鹉,嘿嘿。你们去吧,我替你守着生意就好,我上去拿包烟就下来。还有老秦,以后不要再让我打卡了,受不了那么早起床,你是老总你说了算。”梅影有些变本加厉,不断让老秦犯难,谁让她总也改不了睡懒觉的毛病呢。
“就你这臭丫头毛病多,这样不行,那样不好,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似的,依你行了吧。我说你真不去陪我们哥几个喝几杯吗?”秦扬对于这个脾气倔犟的小女人,或多或少还是有些无奈的。
“真不去了,天太冷不想出去了,你们喝尽兴,改天我做东,陪你们喝个够,行了吧。”
梅影的余光看见了林雨默在笑,他的笑容再次映入她的眼底,他也一定是在赞许她把睡觉叫做挺尸,这一有趣的说法和她不循规蹈矩的性格。
不能再耽搁了,他的魅力实在是太大,她怕自己的脚会不听使唤,正准备转身往楼上走去,那该死的,迷人的声音又响起了,她的身体又被那个巨大的磁场吸附住了。
“丫头,走吧,从前我给你一支烟,今天你就敬我一杯酒,好吗?”
他没有再叫她小梅经理,这一声“丫头”,再一次将梅影的心搅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