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可以悠然地品,可以快乐地饮,可以痛快地喝,也可以如今夜,在喉咙间欢快地流淌。冷旭的身影在杯中,在一次次两人对视的眼眸里,在一次次与舌尖沾惹着的回味里。梅影不会醉,她要将冷旭的身影溶进酒里,装进她温情的怀里,她要在一次次的干杯里去咀嚼这难言的欢愉。
夜深了,今年的冬天异乎往年的冷,一个个夜宵店都打烊了,他们三人如幽灵般在清冷的大街上又唱又跳,为了这六年后的聚首,也为了他们之间永也剪不断的情,更为了他们又回到了同一个世界,他们有理由让这世界都为之而欢呼雀跃。
此时已近午夜,他们又来到了广场,天冷的缘故,此时的广场已是空旷一片,梅影从小就怕冷,寒风侵体,喝了那么多酒似乎没一点作用,也可能是他们说了太多话把酒精都挥发了。她一个劲地蹦跳着,以她独有的方式来驱着寒。如果是夏天该有多好,她可以跟他们坐在那冰凉的石阶上聊一夜都不会困。可此刻,她只想钻进冷旭的怀里,只有他炽热的胸膛才能让她不再颤抖。
冷旭拉着梅影来到了毛爷爷的塑像前,像六年前的那一个她生日的夏夜般深情地凝望着她。再一次举起自己的右手,握得紧紧地,又一次发出了那憾天动地的誓言:“我爱梅影!我向毛主席保证,一定会爱她一生一世!”
看着眼前深爱的人儿,听着他的誓言再一次回响于耳边,此时的梅影比六年前的那一个夏夜更痴傻,六年前的生日愿望实现了,她开心地想围着广场跑几圈。可今夜的天委实冷得厉害,她只想寻个温暖之处跟冷旭柔声地傾诉这六年来她所有的相思。
“我们回去吧,这里太冷了,要不咱们再买点酒回去喝,我真是受不了这鬼天气,冬天一向都跟我有仇。”梅影不好意思在强子面前再被冷旭拉着手,对于他们俩的亲热之举,她的强子哥今夜已经表示了极大的不满,还说他们一点都不考虑他的感受,于是梅影就跳到一边对他们大声说着。
“我看是跟我有仇吧,这良宵苦短,我还是自觉地消失吧,免得影子又要说我顶个探照灯还要交电费。你们俩这热乎劲让我看着都脸红哈,我还是去跟我的枕头谈情说爱吧。”强子总是不忘时时调笑他们,这么多年了,他的脾性真是一点没改。
“强子哥,你瞧瞧自己的脑袋,我就奇了怪了,你打小就是光头吗?还是生来就营养不良?又或是生就一副土匪相?都六年了,你怎么就不长个子,还把头顶的瓦数增加了呢,你自己看嘛,是不是特像一行走的路灯,哈哈哈。”梅影也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跟强子斗嘴的机会,每一次他们俩唇枪舌战时,冷旭就一直笑眯眯地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又看看强子,这种融洽的氛围很是让他欣慰。
“我说影子,你什么眼神啊,明明我比你家冷旭还高一公分哈,我一七八哦,可怜啊,我这妹妹眼里只有如意郎君,哪还看得到我这玉树临风、高大威猛的哥哥啊。”强子故做委屈地嘟着嘴。
“我看你这大哥也是老没正经的,都这许多年了,还一味贪玩,也不知道找个老婆管管你,我还真希望有个嫂子呢,嘿嘿。以后我让冷旭不跟你玩了,看你还收不收一下你这花花性子。”
梅影说完调皮地跳起来摸了摸强子的光头,她最喜欢去揉捏他的光头了,以前在学校时就总是这样跟他打趣,不过,她这个结拜哥哥从不生气,还常咒她找不到好婆家。
“谁有冷旭这般好福气啊,你看他今天嘴都快笑歪了,我就不找,我偏不找,就要每天缠着冷旭,叫你不得安生。若是要找,也要找我妹这样的,瞧瞧这小脸,这小身板,多好啊,你说我以前愣是没看出来哈,还是我这哥们儿有眼光有远见。”
强子说完就向前大踏步地跑开了,还不时回过头来对他们俩做着鬼脸。
“强子,你再胡说看我掌你的嘴。”梅影甩开冷旭的手就要去追赶着打强子,他这大哥做得也太不负责任了,从小到大就晓得拉着冷旭去打架,害得冷旭连文凭也没拿到,不过,谁叫梅影和冷旭都喜欢他呢,只要有他在,气氛总是欢快些。
“影子,你又不听话了,从前就跟你说过,到哪里都不要放开我的手,只有牵着我的手,你才不会摔倒,是不是把我的话都忘了啊。”冷旭追上来牢牢地拽住了她。
“嗯,知道啦,强子他混蛋嘛,哪天咱们好好修理他一下。”今晚的梅影有些羞涩,连说话也压低了声音。
“影子,你就不要回家了,去招待所住吧,我和强子本来就开了两间房。”冷旭拉着她,定定地看着她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你和强子住一间,我住一间,是吗?”梅影故意问着冷旭,她心里很清楚,他不会再让她孤枕难眠了。
“你个臭丫头,你在考验我,还是在考我的智商啊?我刚才说过,从今往后都不要跟你分开了,两个相爱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无可厚非的啊。何况,你就要做我老婆了,你不跟我睡要跟谁睡啊。”冷旭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将脸湊到她眼前,坏坏地笑着。
“讨厌,谁要跟你睡啊,我跟土地公公睡不行啊,谁知道你夜里打不打呼,谁知道你有没有脚臭,谁知道你会不会还有些什么臭毛病是我没发觉的。”
“你个臭丫头,就你嘴贫,一会儿把你嘴封起来叫你一晚上都没机会说话。来,影子,我背你,你看强子都跑得没影儿了。”
梅影心里是喜欢的,知道他会这么说,分开六年了,他们也应该体验一下爱的快乐和心的交融了。他叫她什么都是好的,无论是“臭丫头”还是“小傻妞”,那每一个字里都渗着甜蜜,梅影的心底欣喜无比。
看来强子是不打算打扰他们了,冷旭也不让她继续去买酒喝,背着她就跑回了招待所,走到门口,他还跟人家看门的大爷说:“我们结婚了”,大爷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背着梅影上了二楼。
关上门,冷旭再次紧拥着她,她感觉到了他的渴望,可是她很清楚他对于爱的表达,他渴望着却不急切。伏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已经成熟的身体和气息。还是这个房间,可一切都跟六年前不同了。
六年前的这里只有责难与冷漠,而此刻,这里有微风,有海浪,有润泽她心田的雨露,还有春日里慵懒的阳光,更有残阳如血般的艳丽和通透。他的胸膛就是梅影的一年四季,是她的晨曲暮鼓,也是她等待爱情的唯一理由。半个轮回的等候不就为了他的回眸吗!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椎心刻骨之念不就是为了他温暖的怀抱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醉人气息吗!
冷旭将她抱到床边,用床上的被子把她裹得严严的,然后再紧紧抱住她。对啊,这才是她的冷旭,这才是她要的爱,只有他才会这样来爱她,他以他冷氏恋爱法在六年前就俘获了她的心,他不急不躁的爱给予她骨子里最渴望的浪漫情怀。
在这六年里,她为从前偶有的身体欲念再次无地自容。在从前他们那一段短暂的校园恋爱里,他就喜欢这样抱着她,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以眉梢眼角来传情,以柔抚轻怜来克制身体的漾动。
可是今夜,她想给他,她知道他心里是很想要她的,可偏偏他们俩谁也不想搅扰了水面上那一圈圈的涟漪。就随它们慢悠悠地荡着荡着一阵风来,便很自然地融合了。
“影子,想我吗?”冷旭双手环抱着她,以他宽厚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背,两只有力的大手给梅影轻搓着手上的冻疮,他很心疼,心疼得巴不得将那些冻疮都全移到自己手上。
“想你、想你、想你,想得都不知日子要如何过下去,想得我都快要离开这里,想得都时常忘记了回家的路,想得只把这世间的男子都看做是你,想你潇洒俊逸的身姿,想你轻浅又鬼魅的笑容,还想你最后那次见我呼喊你时流下的眼泪。你知道吗?我把你滴下的泪水存放在了心底。不论你来,或是不来,它们都永远在我身体里,是你给了我一份最初最真切的爱,我今生都绝不能负了你。我结婚又离婚,结婚是为了完成一个使命,而离婚,却仿佛是要去执行另一个使命,那就是想要去等你!在无望里等你!冷旭,我爱你!我发誓没对第二个男人说过爱字。“
说完这番话,梅影的眼中已是盈珠点点。冷旭转过身子来亲吻着她,用他滚烫的唇拨弄着她的眉毛,不停地呢喃着叫她,不断地自责着自己当年的不应该。
“我也爱你,爱得几乎疯狂,几乎绝望,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突然又得知你离婚了,那一天,是我这六年来最要命的一天,我连家都没回就拉着强子要来见你。那一天,我的心都要爆裂了,只恨自己没有翅膀,简直一秒也不想停留地就跑来见你。天下的女人很多,可我的心里只有你的影子,以后,再不要你乱跑,再不要你离开,一辈子都做我的影子,好不好?”
“好,好,我就做你的影子,做你甩也甩不掉的影子。”梅影再难以抑制自己的澎湃激情,捧着冷旭的脸一阵狂吻。
六年过去了,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他们懂得了爱的沉重,也历经了心酸泣血般的等待,今夜,他们理应放下那些繁琐,荡起爱的小舟,以情为风帆,搅碎那一圈圈涟漪。
幽暗的灯光点缀一屋洒落的爱情之花,梅影不再喜欢黑暗,面对眼前这个深爱她的男人,她要将自己的身体赤裸裸地呈现给他,她的爱变得坦荡,她不愿意再遮掩自己任何的瑕疵,他说了,爱她的所有,他不在乎她哪怕细微的缺陷与不足,只要她是梅影,只要她的魂魄还在身体里游走,那么他定然就会爱她。在他的心里,她是独一无二,也是不可取代的。
轻轻褪去她的衣衫,他的眼里依旧清亮如许,这也是梅影一直难以忘怀他的缘故。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羞涩的大男孩,但他眼神的纯净与澄澈却是一如往惜。
他的欲望不仅仅来自于身体最原始的冲动,还有心底深处那一丝丝对她悠远的思念。在梅影的心里,冷旭就是这世界的唯一,不只是他的人,还有他诠释的爱,没有人可以替代,是的,没有!
这个冬夜,寒风时不时会调皮地从窗棂的缝隙间钻进来玩耍,梅影也很调皮地躺在冷旭身上抽着烟,然后用嘴将烟圈以吻的方式输入他的体内,她以爱的名义要把他的五脏六腑侵蚀。
他的身体,他身体里的每一个零部件都是属于她的。他很温柔,温柔地让梅影的心醉了又醉,他们用身体,用灵魂,在爱的天堂里展翅翱翔,他用宽大的羽翼护着她,无垠的蓝天就是他们爱的温床。
一夜无眠,他紧紧地搂着她,竟是一刻也舍不得松开。梅影哭了,他就一边说傻丫头,一边将她的眼泪吻入自己的体内,他说她的眼泪是珍珠,他会找一个最精致的匣子来窖藏,以后,当他们老了,他要把匣子启开,娓娓地诉说每一滴眼泪里的故事。
是的,爱情本该如此,单纯地微笑,肆意地拥抱,疯狂地吼叫,身与心尽情地缠绕,就让魂灵也出窍,这样便好,再无烦恼,爱情理当是如此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