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身子更见乏了,既然已经知道了那男人姓什么,也对他有了些印象,就不必再去跟他们搭话了。大凡喝了酒的男人都很啰嗦,她不想跟他们做一些无聊又无趣的交谈。不敢说给这帮人下什么确切的定义,但她心里还是能揣摩个几分。
那领头的老王兜里的钱不会少,气势也是有的,但他的素质跟他兜里的钱绝对成不了正比。可听他说话又很干脆爽直,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他不需要去勾引哪个女人,因为这样的男人是不缺女人的。
也许见过太多的女人,他才对梅影生出了些许的好奇来。恭维的话听多了也会枯燥乏味,妖媚的花儿见多了,突然眼帘间映入一排迎风而舞的垂柳,再经那一片片长长直直的叶片轻轻地一撩拨,心里便又生出新鲜来,眼底又是别样的一番风情。有婀娜的姿态,即便是没有满身的迷香,却又令人清新爽目。
人在很多时候都会对初识的人进行一系列的遐想,犹如云生岫壑,初时缕缕,继而团团,终汇聚成云海,乍开乍和,飘渺而多姿。最后,当云消雾散,真实的景观就豁然在目了。想当初梅影与冷旭的结识也是如此,她被他一点一点地引入他的世界里,由朦胧至清晰,而后又因太过清晰,他不见了。
唉!如何又想起他了,最近因为忙碌,几乎都不再想那些陈年旧事了,而此刻,那些泛了黄的画卷又飘然而至,不经意地,又在撕扯着她那些旧伤口,让她隐隐地疼痛。
到了五楼的洗浴厅,梅影收拾好心情对老王微笑着,心里还是觉着该跟他说点什么,没有必要为了她刚才那些话而生出一些嫌隙来,她并不想开罪他,既然他是老秦的好友,她还是要给自己老板一个面子。何况,人家也并没有说什么太过份出格的话。
“王总,你们进去吧,我让服务员把水放好,将蒸房打开,你们要喝什么饮料就告诉服务生,因为洗浴时是不能喝酒的。如果要喝酒,等你们洗完了到大厅里来,我请你们喝两杯,权当我的赔罪吧。刚才真的很抱歉,我今天的确身体不舒服,加之夜总会太吵,心里有些烦乱,实在是对不住了。”
“小梅,干嘛那么客气啊,我不会介意的。没事没事,不舒服就好好歇着,过几天我再过来看你。马上就是新年了,到时候咱们好好痛饮几杯,怎样?”
老王的眼神变得柔和了,还夹杂着一丝怜惜,梅影故意转过头去叫着服务员,她并不想与那眼神有过多的交流。在她的眼里,面前这个男人,不过是来消费的客人而已,她用对待上帝的诚意,来消除他心底的些许不快就行了。
“嗯,好的,谢谢王总的大度!那我就等着新年夜与您同饮共醉了,到时候多叫些人来,好好热闹热闹。进去吧,今天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愿王总和您的朋友们,洗掉所有的烦忧和疲惫,轻松而愉悦地迎接新年的到来。”
“小梅姑娘,你个小丫头可真会说话,大学生就是不一样,怪不得老秦大老远的要把你请来。行,你歇着吧,今天开业也是累得够呛吧,我新年夜里来找你喝酒哦。”
老王由服务员领着进去了,看着他们进了洗浴厅的大门,梅影长长地出了口粗气。她坐在大厅的收银台旁专为她设的那一张小桌边,让服务生小陈给她沏了一杯竹叶青过来,点上一支烟,把大厅里的音响打开,将灯光调得更加柔和,让自己的身体在缓缓流淌的曲子里彻底地放松。
这个时候她还不能休息,娱乐部每天的歇业时间是凌晨两点,洗浴中心是每天下午两点开工。夜总会稍晚些,晚上八点才开始营业。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的生物钟将被打乱,别人睡觉她上班,而别人上班她也不能休息。谁让她是经理呢,每天中午就得起来安排所有的大小事宜。也好,也好,少睡些觉必然就少做些梦,在忙碌中也可以忘掉那些不时还会出来作祟的伤。
有时候她也讨厌这里,连她喜欢的竹叶青和白嘴子三五都没有,每个月只能让妹妹给她寄来,她是个不能将就的人,不想再过从前那困苦不堪的日子,当然,她也越来越会享受生活了。
她开始注重穿衣的品牌和效果,她要让自己成为一个优雅有韵味的女人。虽然她的容颜越发清丽,看起来也格外年轻些,但她心里是很清楚的,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那一段青涩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丹姐如何还不回信,妹妹在电话里一直没说那封信寄了没有,妹妹刚生产完,还沉浸在做妈妈的喜悦里,她也实在不便多问。待她坐完月子,再打个电话回去细细地问一下。
难道丹姐这么短的时间又换了住址?她也时常问自己。如果还在原地址,只要收到她的信,丹姐不会不给她打电话的,这一点梅影是可以确定的。也可能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吧,不想打电话去问强子,她怕强子一接到电话就会来找她,他的脾性她还是很了解的。从前总说他那酒吧的营生不好,如今,她自己却做了这行。若是强子知道了,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拽着她离开这里。他和冷旭一样,不愿意见着她吃一点苦,受半点委屈。
梅影已经想好了,再过两三年打个电话问候强子哥也不迟,那时候他应该结婚了。他也老大不小了,父母定不会总是由着他性子,而他,也不可能永远单身下去,只愿他和丹姐都好好的,等她合同期满了,她一定会去找他们。多年以后再次重逢,又是别样的情景。
很多时候,梅影又觉得自己是个薄情寡义之人,为了不勾起自己的那些伤痛,竟是连多年的情份也舍弃了。可有时候,她又会换一种想法,薄情寡义到底是胜于虚情假意的。不给人留一丝念想,比总是让人在悲愁里伤怀,要来得干脆而决绝。彼此不见,彼此不念,心慢慢地就变得轻盈而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