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心里藏事儿的人,也属于眼睛里不揉沙子之人,但关于是否就这件事情去质问余墨一,我在街上转悠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最终还是决定等等再看。
  
  我犹记得,一路走来,我和余墨一之间经历了太多的分分合合,余墨一也给了我许多值得铭记的瞬间,我舍不得亲手毁掉我们之间的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也从内心里排斥这种做法。
  
  所以,我侥幸地想,万一送糖只是巧合,或者我的猜测是又一次的错误,再或者退一万步讲,即便余墨一这么做,也必定有他不得已而为之的道理,而这一切都跟我们的感情无关。
  
  爱一个人就要选择相信,不管面对多大的疑问,只有相信对方,才能让感情之舟在现实生活这座汪洋大海中躲过风浪,平稳起航。
  
  想了这么多的大道理,可我却忘了还有句老话,女人爱上男人,智商极近为零,事实证明,我恰恰犯了这方面的大忌。
  
  这天回家后,我藏起所有心事儿,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看到余墨一时,我也能做到不去想这件事情,只是每到晚上就会做噩梦。
  
  我梦到自己被一群人围着,每个人都冲我大喊“不孝”、“认贼作父”,我想辩解时,无数只鸡蛋“噼里啪啦”地砸向我,我的头发上,脸上,以至于整个身体上都是黏糊糊的蛋液,狼狈至极。
  
  惊醒后,我基本都是数着时间到天亮的,过大的精神压力也导致了我的饭量骤减,没几天,我就掉了五六斤,我本来就不胖,现在越发的显得羸弱。
  
  这天吃早饭时,余墨一关心地问:“老婆,你这几天每晚做恶梦,还胃口不好,该不是生病了吧?要是感觉不舒服千万不能硬扛,要及时去看医生。”
  
  我还未说话,余墨一就想起了什么,继续说:“不行,咱们现在就去,我实在不放心你这样。”
  
  余墨一放下碗筷,拉着我就要出门,我的心里一阵酸涩,多想自己只是身体上的毛病,那样我会被他的担忧感动,会全身心都感到幸福的,可不是,我是有口难言。
  
  我强压下正一点点儿升起的悲伤,撅起嘴不满地说。
  
  “大清早的就咒我有病,你居心何在?实话告诉你吧,我前几天在网上看了一则标准体型表,发现自己即将达到偏胖的标准,所以我这几天在减肥,势必要重回颜值高峰,把自己瘦成一道闪电。”
  
  为了让余墨一彻底相信,我还把身体扭成个S形,余墨一不再纠结让我去医院的事情,但耸耸肩,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真搞不懂你们女人究竟想干什么,每天只吃那么一点儿当真不饿?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我都不嫌弃,你还减什么肥。”
  
  我假装生气:“我们女人?你究竟了解几个女人?”
  
  余墨一无语地用手揉太阳穴:“好了,算我说错话,你减肥吧,但要是身体出现丁点儿不适,看我怎么惩罚你。”
  
  我再撇撇嘴,话题也至此打住。
  
  半个月后,度日如年的生活终于在刘志鹏打来的一通电话中有所改观。
  
  刘志鹏告诉我,爸爸的死因调查清楚了,确实是他杀,行凶之人是一家小超市的叫做翟杜设的老板,他看到爸爸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就由不满到嫉妒再到不能容忍,继而起了杀心。
  
  我听完,眼泪流了一脸,爸爸的冤情终于大白于天下了,既然如此,爸爸在那个世界是否就不用再干苦力活为生了,我明知那只是因为思念爸爸而做的梦,可还是忍不住这样去想。
  
  对翟杜设宣判这天,我去了法庭,当听到他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时,我激动地站了起来,也最终吐出了长久积存于心的一口恶气。
  
  我是最后一个走出法庭的,刚出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横眉冷对地挡在我面前,疑惑间,她就自报家门,然后伶牙俐齿地进行指责。
  
  “我叫翟媚娇,是翟杜设的女儿,看到我爸爸被判刑,你是不是特满意,特解气,但是我告诉你,我恨你,这辈子都恨你,是你让我有爸爸不能相聚,害的我和妈妈的日子陷入到黑暗之中。”
  
  翟媚娇越说越激动,继而就要抬手打我,我趁机抓住她的小细胳膊,一字一句地回。
  
  “小姑娘,麻烦你掂量清楚,没有人害你爸爸,他是咎由自取,还有,我要告诉你,这个世上不只你有爸爸,我也有爸爸,你对你爸爸的爱有多深,我就有多深,你在彷徨和你妈妈的未来日子时,我也曾经历过,甚至比你更无助,所以,我警告你,这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在我面前耍横,再有,我就不客气了。”
  
  我的手腕往前一推,翟媚娇就趔趄了好几步方才站稳,她又要扑上来时,一个自称是翟媚娇妈妈的中年妇女跑过来,拦住翟媚娇,又对我歉意地说对不起,最后,她拽着仍不罢休的翟媚娇离开。
  
  我看着母女两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又站在原地呆愣了会儿,这才重新振作起来,可走了不足五步,忽然,我感觉哪里不妥。
  
  按常规,行凶者的家人对被害人的家属应该充满歉意才对,可翟媚娇的态度却恰恰相反,她好像对我充满了怨气,仿佛她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她为什么会这么冲动,仅仅是年轻吗?
  
  应该不尽然。
  
  或许经历了太多迷茫的事情,我不能再让爸爸的这件事儿存在任何的疑问,我急于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就给刘志鹏打去电话,问翟杜设的家庭住址。
  
  刘志鹏的职业敏感度非常高,当即问:“顾烟,你是想找他家属的麻烦吗?咱们国家向来是一人犯罪一人当,你真这样做就是违法,要受到惩处的,知道吗?”
  
  我凄然一笑:“刘警官,你多虑了,如果真如你所猜,我会用其它方式去找,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我再蠢也不会做自投罗网的事儿。”
  
  刘志鹏还是不放心,我又再三保证只是去看看,他这才对我说了地址。
  
  一个小时后,我到了翟杜设家的楼下,犹豫片刻,我就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