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刚看到我,非常意外,脚步停顿下,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掉头就走。
  我的眼神自从听到余墨一和他的对话开始,就一直紧盯着不远处的地面,就算吕刚从我面前走过,都不曾影响丝毫,我像个木偶似的一直站着,过了好长时间,我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我缓缓地望向病房,床还是那张床,人还是那个人,可我却感到天差地别的不同,这种触感是来自于心灵深处的巨大落差。
  前一时刻,虽然忙乱到不知所措,可毕竟心中怀揣着希望,而有了星星之火,一切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但现在呢,亲耳听到那些话,我被当头一棒,有种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的耻辱感。
  不爱就不爱,谁也不能把对方绑在自己身上,可最伤人的是,你把我当做一个物件,自作主张地拱手相让,连最后的尊重都不曾留下。
  我一步接着一步地迈进去,每走一步我都仿佛踩在和余墨一之间那些或欢乐,或争吵,或误会解除后更大甜蜜的故事上。
  从房门口到病床只有不到一分钟的距离,可我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把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又经历了一遍,患得患失的心理在不断增大,以至于它在靠近余墨一的最后时刻爆发了。
  我望着同样也在看我的余墨一,积攒上浑身的力气,愤怒地说。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个决定,我是你的私人物件吗?是你想让就能让的吗?你还懂不懂得尊重人?就算不爱,也没有必要这么替我‘着想’,因为,我不需要!”
  我原本是很生气的,可说到最后,我竟然没出息地语带哽咽,我像身处南极一般,寒冷到嘴唇和双手都哆嗦个不停。
  余墨一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怜悯,但一闪而过,又换上那副曾经让我如痴如醉的睿智表情,可也让我越发的难受。
  他冷静地说:“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也不再多做解释,在这件事情上,算我对不起你,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到此结束,还有,我已经给兰儿打了电话,她一会儿就过来,为了避免难堪,你还是走吧。”
  这是重遇后,余墨一第二次亲口拒绝我,第一次是在北户的房子里,那时我卑微的以为,只要自己改过自新,我和他还可以回到从前。
  而现在,他在又一次经历病魔考验后,在明知道是我把他送过来的时候,再次对我说出这些话,于是,我对这份感情彻底失望。
  一个人的努力在另一个人眼里几乎可以化作零的时候,那这份感情也该画上句号了。
  可我明明看清了事实,也貌似能接受了,心却还是感到锥心地疼,眼泪也瞬间滚落,我快速擦掉,然后,强装镇定地说。
  “不用为了赶我走,把你的兰儿搬出来,我会走的,但你必须要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不然别说兰儿来了,就是绿儿来了我也不走,至于我的脸皮厚到哪种程度,你是领教过的。”
  “我追究这些不是因为还想和你和好,我只是在总结经验,不想下一任再遇到相同的问题。”
  余墨一有些无奈,但随后还是说:“我本不想说,但被你逼到这种程度,也只好实话实说了。”
  余墨一正视我:“正如你所猜,我这么做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我向来都有仇必报,特别是对耍我的人,我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天,我就是要你尝尝被‘让’的滋味,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我一怔,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总算明白了,我想反击地嘲笑余墨一有养学样,就不能来点儿新鲜的,可最终,我只是咧了咧嘴角,发出了几个单音节。
  “好,很好。”
  之后,在眼泪要流出来的时候,我快速转身,想离开这里,此时,杜兰馨表情柔和地走进病房。
  杜兰馨看到我,还是那副温柔、大度的模样,我虽然憎恶,但又想到自此后也再见不到了,没必要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感情,我假装没有看到她,抬腿要走。
  余墨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对不起!”
  我一愣,他这是在对我说吗?可现时现刻,除了自己还能有谁?我很快明白,余墨一这是要在杜兰馨面前显示他的人品如何过硬。
  我冷冷地回:“不用。”
  然后,我又要走,余墨一再说:“我不是对你说的,是对兰儿,为了考验你对我的感情,我利用了兰儿,应该真诚地向她说声‘对不起’。”
  事情反转的太过急速,我抬起的腿瞬间落下,仓促的动作使的身体不由得趔趄下,当我狼狈地站稳后,转身,我看到余墨一投射在我身上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时,杜兰馨先对余墨一勉强笑笑,然后又看向我,细声细语地说。
  “顾烟,我输了,但甘愿认输,祝你和墨一和好如初,什么时候结婚通知我声,我一定准备份儿大礼,权当给这段时间的打扰赔罪。”
  杜兰馨说完,扭身就走,我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就有些同情她。
  如果不是她家人的嫌贫爱富,说不定她早和余墨一结婚了,也会过不一样的人生,从这点儿看来,她算是个苦命的女人。
  就在我陷入到不设防的同情心时,余墨一不耐烦地说:“老婆,你是不是该同情下我?我现在还发着高烧呢。”
  我及时回头,看到没事儿人似的余墨一,心里当时就来了气:“男人天生是来讨债的,女人则是来还债的,一个个被你们男人弄得伤心伤身的惨不忍睹。”
  “就像我,好不容易赢了一回,还让你如法炮制地狠狠地扳回一局,早知道,我才不管你烧到多少度,那样看你怎么作妖。”
  说到这儿,我猛然一怔,当即质问余墨一:“我就不明白了,我精心照顾你一夜,你怎么还会被冻到昏迷?说,你是不是在蒙骗我?”
  余墨一满脸委屈:“老婆,你别冤枉人好吗?我昏迷的事儿医生可以作证,绝对是真的,至于挨冻的事儿,是,是因为我知道你睡觉蹬被子,又可怜你睡在地上,就在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守着你,所以才,才冻着了。”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也顿觉甜蜜,可随后,我还是有些生气。
  “这么说,你早就原谅我了,可为什么还要上演这一幕,看着我难受你就舒服,是吗?”
  余墨一露出一丝尴尬,随后,他抓住我的手,真诚地说:“老婆,我是有点儿小肚鸡肠了,请你原谅,但我保证在以后的日子里加倍偿还你,行吗?”
  我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余墨一直接把我搂在怀里,低下头,一下子封住我的嘴唇,我越来越窒息,最后竟完全忘了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