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一听到这句话大吃一惊,又看到我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密集,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他一把抱起我,大步往外走,边走边急切地安慰我。
  “老婆,我们这就去医院,你和孩子很快就会没事儿的,坚持会儿,再坚持会儿。”
  我们很快到了余墨一的车上,余墨一脚踩油门,汽车“唰”的下就开出很远,路上,疼痛感稍微缓解的时候,我把买矿泉水的经过断断续续地对余墨一全说了。
  余墨一的拳头打在方向盘上,双眼喷火地说:“我务必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你和孩子没事儿还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饶不了她。”
  半个小时后,我被送进了最近的一家医院,此时我已经疼的四肢不断抽搐,还不时从嘴巴里溢出一些白沫,门诊医生只看了一眼就抓起电话安排灌肠催吐。
  催吐的东西刚到胃里,我就一阵翻江倒海般的难受,随后,我“哇哇”地吐起来,吐到最后,我就只剩出气的劲儿了,可还在观察室休息的时候,又一名医生拿着化验单进来,严肃地说。
  “你的孩子本处于头三个月的不稳定期,又受药物影响,已经有了先兆流产的迹象,据观察绝对不能再保了,必须手术拿掉,不然多停留一秒,你自身的危险就会多加重一分。”
  我刚要拒绝,身边的护士就七手八脚地把我从观察床抬到了推车上,十分钟后,我再被抬上了手术台。
  躺在冰凉的皮革上,听着器械在两.腿.间“乒乓”的碰撞声,我的眼泪滚滚而落。
  我怀了这个孩子快三个月,近一百天的朝夕相处,我早就对他产生了感情,可现在他初具成型的四肢正在被一点点儿地分离,我的心都要碎了。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离开的那个人是自己,而不是还未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我的孩子。
  尽管迫不得已的时候,我也曾动过不要他的念头,可那是情势所逼实在没有办法,但现在呢,就因为口渴,或者需要压惊,我就轻而易举地把他推了出去,我还是个母亲吗?不,猪狗不如。
  我悔恨地伸出双手使劲儿捶打着自己的脑袋,身体也下意识地扭动着想阻止这场手术,由于我的极度不配合,医生不得不给我实施了全麻,药物推进身体的几秒后,我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也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和孩子永别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再得到一个不好的消息。
  余墨一领着公安人员赶到酒店查看录像的时候,酒店各个楼层,包括前后门的录像全都因技术故障不见了,很明显,这是有人专门而为之。
  更加让人绝望的是,酒店方面并没有这样一名女服务员,虽然事情还在进一步的调查中,余墨一也咬牙说他绝不会放弃的,可结果却是渺茫的。
  因为实施的是流产手术,所以我住的是产科病房,尽管当初选择了单间特护,但也总有婴儿的啼哭声不时地传来,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心就格外地疼,眼泪也会再次从早就哭肿的眼眶内流出。
  每次看到我哭,余墨一都会一言不发地走过来抱住我,让我躺在他宽厚的怀抱中暂时取暖,可不知怎么,明明是紧紧相拥,我却敏感地感到我和他之间犹如隔了一条奔涌的河,从没有孩子那天开始,这条河里的浪就不断地增多,河道也在不断地扩展。
  我承认,余墨一这些天也并不好过,他常常自责自己不该去酒店,说如果不去就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在孩子的问题上,他的懊悔和爱意一点儿都不比我少,可在我们的感情上,他却再也没有和我交过心。
  我们每天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也都是些“吃什么”,“不想吃”,“多吃点儿”,“还是不想吃”,“听你的”,病房内让人感到还有一丝生气的只是被子和凳子的位置变化,而不是我们这两个大活人。
  我也曾试图打破这种僵局,强忍住心酸问他:“孩子没有了,你是怎么想的?我们还要继续吗?”
  余墨一痛苦地回答:“老婆,我会照顾你的,但我不能原谅自己的过错,所以,给我时间,好吗?”
  余墨一说的是他会照顾我,而不是去领证结婚,我就不由地又想起那个“他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孩子,才要跟我领证”的老问题。
  但现在的情况似乎非常明确地给出了答案,于是,我就不再说什么,也知道了自己应该怎么做。
  出院回来后的第二天,余墨一去公司处理事情,我趁机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又留下一张字条“我们都需要冷静考虑下,所以,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联系了”,之后,我再次不舍地环视遍房间,拿着衣物离开了余墨一的家。
  我在妈妈的精神病院旁边找到一份超市收银员的工作,那里分上午和下午上班,这样我就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去看妈妈。
  除此之外,超市还提供食和宿,又解决了我的两大难题,所以,我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也尽心尽职地做着。
  由于对妈妈说了爸爸的真实情况,又加上医院的正规治疗,妈妈有时候已经变得清醒,也能再次认出我了。
  经过医生的允许,她甚至还陪我去了趟派出所,当听到爸爸的案情得以重新侦查的时候,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微笑,我也含着泪笑了。
  人都说有得必有失,当孩子不得已离开我时,妈妈的病变得好转,这又何尝不是不幸中的幸事呢?
  生活以崭新的一面向前走着,只是偶尔,我会想起余墨一,想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想他还想我们曾经的孩子吗?想他还想曾经遇到过的我吗?
  又过了一个月,忽然,精神病院的院长把我喊过去,开门见山地对我说了个特大好消息。
  “经一位企业家的牵线搭桥,国外专治精神疾病的华人专家要来咱们医院进行学术交流,我准备把你妈妈的病情作为典型让他诊断下,看能否有新的突破。”
  我当即感动的连连道谢:“多谢院长的关心,我一定安抚好妈妈,让她好好地配合医院的检查。”
  院长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我也没有多想,满心欢喜地出来,而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妈妈。
  焦急地等了三天,医院终于得到企业家和国外的专家一同前来的消息,为此,我专门和同事换了个班,然后把妈妈收拾的利利落落的,等待他们的到来。
  可当我激动万分地搀扶着妈妈走进指定的诊室时,却瞬间愣住,原来那个牵线搭桥的企业家竟然是余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