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墨一与原来相比表面上并无多少变化,五官依然俊朗,说话间眼睛内发出的睿智光芒使的周围的人会忍不住地被吸引过去,干练的语句又无不显示出他的逻辑能力和智慧,可在略微停顿的瞬间,一丝忧虑会从眼底漫过,虽然只是眨眼的功夫,可我却看的真真切切。
  我想,或许他在记恨我的不辞而别。
  我有些鼻酸,忍不住想要冲上去向他道歉,让他原谅自己的任性行为,再告诉他,我这些天其实过得也并不好,可话到嘴边我又克制住了,毕竟这儿是公众场合,毕竟是我先说的“这段时间就不要再联系了”。
  我努力假装镇定地往里边走,院长微笑着招呼我:“快感谢余总和专家,他们可是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的,特别是余总,专家此次能来咱们医院,全靠他在中间运作。”
  我拉着妈妈先去专家面前表示感谢,专家紧盯着妈妈的眼睛,而后点了点头。
  我又和妈妈一起走到余墨一面前,我真诚地说:“多谢余总给我妈妈这个机会,我替我妈妈谢谢你。”
  说完,我略带激动地紧盯住余墨一,想从他脸上看出是喜悦或者愤怒,不管哪一种,毕竟都是专属于我的内容,或者只是毫无表情的冷漠呢,我也能知道他此时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但余墨一并没有看我。
  我进门的时候,他一直把头扭向专家和院长,听到我们说话,他就开始低头翻看桌上放着的一摞病历,如今我和他打招呼,他还是没有抬头,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两个字:“不谢。”
  余墨一的态度让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我站在那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反而是妈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猛然抬头,眼睛亮亮地看向余墨一,然后不顾所有人在场,冲过去就拉住了余墨一的手。
  妈妈高兴地说:“让烟儿买烧鸡,咱们还去爬山,好吗?”
  我想去拉回妈妈的时候,余墨一早就抬起了头,正温柔地和妈妈商量:“我都听阿姨的,但我们要先看病,等病看好了,阿姨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行吗?”
  妈妈兴奋的手舞足蹈,当即听话地坐下。
  他们的对话彻底暴露了我们和余墨一的关系,我在一边很是尴尬,院长和专家却都露出笑容。
  专家说:“从病人刚才的表现来看,病情比我预期的好很多,我相信经过手术治疗,再加上后期的药物辅助,病人一定会给我们创造出奇迹的。”
  专家的话让在座的人都精神一震,我更是再次向专家表示感谢,可与此同时,我又有些担心手术的风险性,毕竟妈妈之前做过脑瘤手术。
  专家解释说,他翻看妈妈的病历发现,妈妈已经用了好长时间的药,这说明药物已经无法控制住妈妈的病情,要想让妈妈好起来,就必须要做这个手术。
  我听后不再反驳,又经过近一个小时的问诊,专家慎重地作出决定,说再对妈妈观察一天,然后针对妈妈的具体情况找出最佳的手术方案,争取做到此次手术的最大成功。
  房间内的人都被专家在学术上的严谨性所折服,我也心潮澎湃着对妈妈的手术抱有了很大的希望。
  晚上哄妈妈睡着后,我久久不能入眠,望着静静的夜色,所经历的一切像过电影版在脑海里重现。
  我想起妈妈没有得精神病的时候,我和妈妈总是常常一起去吃小吃,逛商场,那时,很多人都把我们错认为姐妹,知道真相后,都纷纷夸赞妈妈长的真年轻,真有气质,每逢这时,妈妈总是报之以微笑,而那个时刻的妈妈越发的显露出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内涵美。
  我想起超市出事前,爸爸总是在星期天或者节假日带着我和妈妈跟团或者自驾游,所经过的雄伟的河山,美轮美奂的景色间,总是伴有我们一家三口的欢笑声,那时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无忧无虑,欢心幸福的。
  我想起自超市出事儿后,我们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爸爸走了,未婚夫和堂妹劈腿,亲戚们都对我们避之不及,我和妈妈每天都在绝望、不安中度过。
  妈妈太过善良,想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而后变得疯疯癫癫的,而我多次被逼的走投无路,甚至想起带着妈妈追寻爸爸而去。
  我还想起这一切的磨难因为有了余墨一,日子变得能继续往前走了,我又重新体会到了爱情的滋味,知道了等心爱的人时是真的比蜜还甜,也懂得了争吵时是如何的伤心伤肺,冰火两重天间,每一天都是那么的让人不舍、难忘。
  并且,我还有了孩子,第一次品尝到了初为人母的骄傲和自豪,那又是另外一种让人不禁嘴角上扬的日子,虽然孩子最终被迫夭折,但那都怪我太不称职,把孩子给弄丢了。
  昏黄的路灯下,一两片飘落在地的银杏树叶显得那么的渺小,可因为有了路灯的光晕,又无不透出梦幻的色彩,无不彰显生活的情趣,一切,似乎都还算美好。
  妈妈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梦呓几句翻身又睡了,于是,我抹掉眼角的泪珠,走到病床前,替妈妈盖好被子,而后也准备睡下。
  病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打开一看竟然是院长,他说今天值夜班,到的时候看见我们病房的灯还亮着,想着快手术了,就来问问妈妈的情况。
  原来如此,我就把妈妈这几个小时的表现都详细地告诉了院长,最后,我感激地说:“院长,都这么晚了您还想着我妈妈的病,真是太感谢了。”
  院长看着我,极其认真地说:“还是那句话,你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我,是余总,我也是今天晚上和余总与国外的专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余总为了促成这次学术交流,国内国外的没少在两家医院奔波,有时候连吃饭都是凑合的,以至于还得了胃病。
  院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哦,对了,他今天晚上胃病就发作了,根本就没有吃下几口饭菜,可饭局一结束,就紧跟着陪国外的专家去宾馆了。”
  我当即愣住,余墨一得了胃病?还不休息去陪国外的专家?刹那间,脑海里浮现出他紧皱眉头但又强颜欢笑的模样,心,顿时像被重石砸到般生疼生疼的,我强忍泪水问院长。
  “院长,麻烦您告诉我,他们住在哪家宾馆?我务必要去给余总送胃药,毕竟他都是因为妈妈的病才------。”
  我难受地说不下去。
  院长表示非常理解,随即递给我张名片:“不用说了,我都理解,赶紧去吧,你妈妈这儿我交代护士盯着。”
  我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我朝着院长鞠了一躬,然后飞奔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