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天上的云朵自由吗?它到底是随风而行还是御风而行?每日俯瞰芸芸众生,它会厌倦吗?
“猴子,你看天上的那云朵自由吗?”玄奘一手持着佛珠,看着手指尖上的一只蚂蚁,对孙悟空说道。
孙悟空不明白,玄奘在给自己说云,却看着蚂蚁,但是他也不想知道。
晃了晃头,挠着头说道:“小和尚,你是不是又要给我讲什么禅机了?它的自由与否与我俺老孙有何干系?”
这时候玄奘站起身来,抖了抖已经破旧无比的袈裟,换了个姿势坐下去,继续看着自己手中的蚂蚁。
西行之路何止万里之遥,当初从长安城出发的时候所带上的换洗衣物也早就都已经破旧不堪。这时候白龙马拿出来了针线,再一次细心的为玄奘缝补那一个不大的破洞,眼神之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玄奘对这些似乎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一边让白龙马缝补,一边又转过头去问圈子边缘的猪八戒,道:“你呢,你觉得天上的云朵自由吗?”
猪八戒斜看了玄奘一眼,非常不耐烦的一巴掌拍掉了他手上的蚂蚁,说道:“你烦不烦?成天思考着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倒不如思考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够不靠这个圈子就可以自由活动。”
似乎是听到了猪八戒说的圈子,旁边一直没吭声的沙僧突然不寻常的抖了一下。
白龙马一边帮助玄奘缝合着衣服的破口,一边婉声说道:“天上的白云自由自在,每日俯瞰着芸芸众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它们当然是自由的。”
唐僧看着已经死去的蚂蚁尸体,说道:“自由自在?真的吗?”
“不是吗?”白龙马眉宇之间出现了些许的疑惑。
“白云随风而行,风叫他去那里他就得去那里,你又是从何感觉到他的自由的?”玄奘这时候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的白云,脸上的表情让人琢磨不透。
“你看!”玄奘突然抬起手来指着一片云彩,说道:“你看那一片云,所有的云都是在往西而行,却只有他在逆风向东。”
除了白龙马,没有人在意他说的话。除了白龙马,也没人抬头去看那片逆风向东的云彩。但是他依旧那么旁若无人的看着,似乎想要将那苍穹也看透。白龙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但是她也依旧陪着他看着。
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只可惜,凡人每一世的轮回都将要因为轮回井边上的那个老太婆而忘记前一世的恩怨情仇,所以,玄奘便是什么也不记得了。
可是白龙马乃是龙族,寿命岂是凡人可比,于是在这一世,白龙马又找到了他。尽管他已经忘记一切,尽管他这一世注定了不可预测,但是她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父王曾对白龙马说:“他这一世谁也料说不清,但是要等到一个变数的出现,至于这个变数是什么,那我也无从得知。但是你要记住,你这一去便是再与我龙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关系。”
白龙马虽然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这样说,但是她从父王眼中的泪水能够感觉到,父王说的是真的。于是她在龙宫大殿之中,用刀挑出了自己的龙筋,双眼含泪呈给了父王。最后落地一跪,一声“女儿不孝”后便离开了自己已经生活了数百年的龙宫。
白龙马这时候转过头来看着玄奘,说道:“为什么你老是喜欢问这些从来没有人问过的问题呢?”
“因为天不知道;因为地不知道;因为神佛不知道;因为妖魔不知道;因为天上天下只有我才知道。”
玄奘又说出来了一番白龙马不懂的话。
玄奘随意一挥衣袖,将一些沙尘抚到了蚂蚁的尸体上面。
孙悟空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着这个自己记忆里面似乎完全不认识的和尚,整日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做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孙悟空无数次的想要离开这里,因为他不知道整日风餐露宿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没有离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往何处。
在孙悟空的记忆里面,自己似乎有一个家,哪里有许许多多的朋友家人,但是再多他就记不起来了,凭着这一点记忆也是没有办法寻找到那个地方的。
一只猴子,一头猪,一条大部分时间是马的龙,一个脾气暴躁的行脚僧,一个和尚。一场没有来处的出发,一场没有去处的跋山涉水,到底是为什么?孙悟空抬头看着远处下落的残阳,铁棍扛在肩上,每一步的往前似乎都要莫大的毅力和勇气。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玄奘站起身来,抬头望了那一片逆风向东而行的云彩一眼,说道:“走吧,追随那一片不按照风的安排走的云,或许下一步我们就都得到藏在我们各自心中的答案。”
白龙马眼中露出了不舍,但是还是立即化作了马的形态。没有办法,因为脚底下猴子画的东西就要消失了,只有在那一个圈子里面,所有人才能够感觉到安心。
玄奘并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再走,四个人都知道玄奘很少骑马,因为马就是白龙。
猴子照例走在最前面,虽然他并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刚刚小和尚说的往东走,那就一直往东走就行了。
“猴子,我问你,天上的白云自由吗?”行走间,玄奘再一次上前询问孙悟空。
孙悟空看了他一眼,说道:“白云本无根,随风而行,所到之处受制于风,哪有自由可言?”孙悟空用刚刚玄奘反驳白龙马的回答回答了玄奘。
听了孙悟空的回答之后玄奘依旧摇头,说道:“你又怎么知道白云是随风而行而不是御风而行呢?或许白云所到之处都是它最想到达之处呢。”
猪八戒和沙僧在后面对视一眼,均是捂着嘴巴偷笑,猪八戒对沙僧说道:“你看猴子那样子,还去和小和尚谈论佛理,吃瘪了吧。”
孙悟空回头瞪了一眼猪八戒,却并没有要打他的意思,虽然两个人打过的架他们自己也都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了。
猪八戒见猴子瞪了自己一眼也就识趣的不再多说,并不是因为他怕猴子,而是因为现在他不想和猴子打。
不知不觉,月上柳梢头,几人前行至了一处破庙里面。猪八戒抬头望着悬挂在夜空中的月亮,忽的就是一阵莫名的伤感。
“哎,我跟你们说,我怎么感觉那哪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我呢?”猪八戒指着月亮对其余三个人说道。
沙僧不屑的说道:“就你那猪样还想着月亮上有人看你?我们几个看见你样子都想吐。而且难道你就知道月亮上面的人在看着你?说不定是个又老又丑的妖怪呢。”
“怎么的啊!!!我说你个脚夫是不是想打架啊!!!”一听见这话猪八戒顿时一股无名火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上,并不是因为沙僧嘲讽他的相貌,但是似乎他就是听不得别人说月亮的坏话,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一向脾气暴躁的沙僧见这头猪突然一下发起这么大的火起来,一时间居然有些楞了,不知道怎么去接这一句话。
下一刻沙僧反应给过来。将手里面的扁担一扔,两脚上前一把抓起来了猪八戒的衣领,说道:“你叫谁脚夫呢,打架是吗,来啊,谁怕谁!”
但是这会儿猪八戒却还沉浸在自己为什么要因为月亮而动怒的问题当中,沙僧抓着他他也懒得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