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一口气后,我对男鬼说:“这儿的结界已经被破,想必阴差很快也能知道,在这段时间里,还请你多加费心,约束好哪些游魂莫要为祸人间。”
多年来不曾看过新世界的男鬼明显是震惊了一番,然后无比激动说:“一定,一定。有我在,先生您大可放心。”
我陪男鬼与女鬼等待了好久,阴差没等来不说,反倒是等来一个谁也想不到的……鬼。
那是男鬼无论生前还是现在都梦牵梦绕的人,我敢肯定,她一定无数次在男鬼的梦里出现。
她的出现与一般的鬼不同,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仿佛忽然出现,也似乎好早就在哪儿扎下了根,只是她太过平凡,不注意的情况下根本入不了人们的眼。
她站的大概很远,可是对于男鬼来说,她却是离的好近。
此时就像是一个真实的梦,只因这样的景象不知多少次曾出现过在男鬼的梦中,于是他不敢说话,深怕一不小心这梦就忽然醒了。
后来还是她开口先说话,她说:“我早先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落了难,被你趁机抢回山上做了你的压寨夫人,随后你夺了我的清白之身,我本该恨你,可后来我成了你夫人以后,你对我是越来越好,而我也由恨慢慢变成了爱,虽然你不是我喜欢的人,可你却是我最习惯的人。你既然对我好,我怎会对你不好?那一日官家来人,他们放火烧了大山,临死前你对我是怎么说?你说要等我,寻我,哪怕沧海桑田、哪怕海枯石烂……我相信你,所以一直等你,可我等了这么多年,你为何到现在才出现在我的面前?”
明明很近,此刻……我却感觉仿佛很远,他与她相隔的不过是一个结界,可这个结界,阻挡了他们十年、百年……
那时我想,他们虽然相互苦苦等候对方百年之久,可总算也是皆大欢喜,只是从来不想,命运竟是如此善妒。
男鬼在笑,可还不到多久,男鬼脸色的笑容凝固,并且放声大叫:“跑!赶紧跑!”
我瞧见了一丝狰狞,一丝疯狂,可更多的是……不甘与无奈!
灯光照亮的夜空,不知何时竟有一道天雷划过,而且不偏不倚的正落在了她的身上……
雷声轰鸣震耳,它短暂的把周围照成了白昼,也把诸多前来凑热闹的无辜游魂化作了飞灰。
“阴阳相隔,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一愣,随即大怒起来:“这虽然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可你如今这般做了,她如何能回她该去的地方?”
来人是个道士,已是中年,若猜的不错,这道士应该来自龙虎山。
我的话音刚落,又从一个地方钻出了一个老头,老头与道士不同,穿着倒是普通,一身夏天常见的短衣短裤。
那老头说:“张黑狗,不是老头子说你,你杀心实在太重。”
道士却冷声说:“是鬼,就该杀!”
或许在道士的眼里,鬼就好比蝼蚁,死了也就死了,不足为惜;可对于同为鬼类的男鬼来说,却是不行,只因她并不单单是鬼,更是……他等了数百年的心爱之人。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在等她,可现在……哪怕穷极一生也再也等不到。
众人默默不言的情况下,男鬼苦涩说:“我生前本是个常常受人欺负的好人,可后来我发现做好人就得被人欺负,于是索性去当个坏人,于是我上山做了个土匪,多年以后,我又从坏人变成了好人,只因我遇见了我的娘子,只因我喜欢看她笑,可后来……可后来好景不长,官家来了人,他们趁着夜色放火烧了山,也就是那一年,我变成了鬼,一个恶鬼。其实有时候我杀人也会杀的厌恶、心烦,只是我不能不杀,因为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我还没能找到我娘子,我不能死……所以我杀了好多人。”
沉默了一会,他又说:“我知道我作孽太多,若是被阴差捕去地府,一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可是我不悔!哪怕在刀山或油锅里受苦千百年万年我也不悔!我答应过她,我要找她,等她。可现在……”
一抹狰狞从男鬼的脸上闪过:“你居然当着我面杀死了我的娘子?你说,我该如何?我该如何!”
道士鄙夷的看了一眼男鬼,毫不在意的说:“你可以试着杀了我为你的娘子报仇,当然,前提你得有这个本事。”
一个人,若是为了某件事而放弃生命,那大概是会出现奇迹。
一个鬼,若是为了某件事而放弃生命,那么是否会和人一样?
老头劝导说:“张黑狗,还是算了吧!”
道士摇了摇头,说:“不行,你也知道,这个鬼身上满满的都是鲜血的气味,没遇见还罢了,遇见了怎么可能放置不管,任由他为祸人间?”
也不等老头多说什么,道士双手捏了一个手印,大喝一声:“放!”
天雷滚滚,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本该属于天穹的雷电此刻却从道士的掌心迸射而出,只朝男鬼的面部袭来。
我眼见不忍,挥了挥手,一道紫色的光芒在半路截住了天雷,叹了一口气后,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他刚才不是说了,他是为了他娘子,更何况你刚刚还把他的娘子打死了,如今再打死他,于情于理是不是都有点说不过去?”
瞧见我露出这么一手,老头和道士都有些震惊的朝我看来,特别是那老头,大叫说:“哟,小娃娃好本事。”
那道士也说:“在下龙虎山张默,敢问小友师承何门?”
我想了想,先行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说:“师承道家。”
老头和道士皆是一愣,老头大笑着说:“你这娃娃,不说就不说,还师承道家,天底下道家那般大,老头子那个晓得你是哪家的道家?”
道士却是不见外,同样行了一个道家的礼仪,只是与我相比,道士的礼仪却是正规许多,他说:“既然同属道家一脉,那就好说了,这鬼杀人无数,已经犯下滔天大罪,请容我现在为民除害。”
男鬼实在可怜,我不忍,就说:“刚才我已经说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请道兄放过此鬼。”
可惜道士并不买账,他直言说:“今天这鬼我非杀不可。”
听到道士这话我也来气,大声回他:“你大可试试,莫说你一个人,只怕加上你旁边那老头也不是我对手。”
老头微微一笑,说:“小娃娃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跟家里长辈学了几手招式,就可以目中无人?”
我冷冷一笑,说:“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我已经看出了你们境界几许,而你们,还以为我只不过是学了几手招式的孩子。笑话!”
我的话让老头笑脸凝固,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后自语说:“难不成老头子今天眼拙碰见了高人?”
道士冷冷一哼,说:“故弄玄虚罢了。”
我没有理会道士的话,而是撇了他一眼,自顾的说:“地级后期!”
然后又很傲然的看了一眼老头:“你是天级境界,要是以境界修为论辈分,只怕你们两人还得称呼我一声前辈。”
我这话让老头气的不轻,他气呼呼的说:“你这娃娃,真当你是真人啊!张黑狗,反正这娃娃的爹妈没在,给老头我好好的修理他。”
然后他又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小娃娃,老头子我就当你修为了得,可你要知道,这小子是龙虎山的人,而你我现今所在的地方就在鹰潭,你敢动他,龙虎山就敢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