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知,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心性,对于渴望的事情总是希望能立即兑现的,而关于凌筱的事,轻而易举地就被我们毫不留恋的抛在脑后了,那些事情等过一会儿再想吧,事情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而我们现在所要担心的是,我们要去哪里该买什么样的滑板,孩子么,总是没心没肺的。
唐席城也感觉到我们的单纯,索性也就不再提那些事情,他知道这种事总的交给我们自己处理,谁不是一步步跌跌撞撞地长大的呢,他是最有体会的,人总得学着自己一个人长大,风也罢雨也罢,除了自己强大没有人能一直当你的避风港。
出了校门,他把我们带到一家卖体育器械的店,他貌似和老板很熟,两人寒暄了两句,他就轻车熟路地带我们到里头挑选去了,他给我们介绍了许多,我总觉得其实他已经来过了的感觉,好像对每一款都很熟悉,质量舒适程度什么的一清二楚,要不是知道他不是这家店的店主,我几乎就快以为他是个搞业务的推销员了。
他如此卖力,我们当然也不能叫他失望了,虽然对那些专业术语听不懂,可我和尚逸两个人还是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下我们能看的穿的东西,浮于表面的外形做了些评价,然后决定买一个外形拉风帅气的滑板。
唐席城好像早知道我们会挑这一类型似的,嘴角勾了勾似笑非笑的,当时我瞥见他那个神情,当时就觉得他是在取笑我们小孩子的单纯无知。
我在心里腹诽,不过比我们大一些就在这倚老卖老了。很好奇他的年龄,我就试探的开了口“你"
话还没说就惊觉自己有些太不礼貌太唐突了,自己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而唐席城似乎有意看我为难,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邪恶表情,尚逸看我尴尬,就接了话茬“我们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说完一脸真挚的望着他,我也抬起头来看他,他究竟会有个怎样的名字呢,霸气或是张扬,我还没猜测完,他就开口了,语音低沉缓和,声线蛊惑人心极了。
“唐席城”,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我当时听见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心颤了一下,因为我当时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曾经他父母应该也是很爱他的,给他起了这样一个别致好听有内涵还很高雅的名字,曾经他也是被庇护在父母臂弯下的孩子,曾经他也只是个向我们一样无知的孩子啊。
似乎这微小的动作影响到了眼神,似乎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被他捕捉到了,接着他的眼神一暗,又是那种莫名熟悉的炙热感。我下意识转过头去回避这种眼神,我觉得这个眼神意义深刻,而我不想也不敢去懂得。我转过头来正看见用尚逸茫然若失的表情看着我们俩,我心头一紧,总觉得事情朝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我抢先走到柜台前等着付钱,没有在问他的年龄,尚逸抱着滑板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们走出店门,唐席城问道“你们会玩么?”
我和尚逸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摇头,“不会啊,那要不我们找个宽敞的地方我教你们吧,其实还蛮简单的”,我们一听当时就高兴了,我们要是自己琢磨少不了要吃些苦头的,现在有人亲身传授经验,我们自然乐得接受,于是就默契的点点头。
看我们如此高度默契的点头频率,唐席城忍不住又笑了,他把眼神转向我“齐欢啊,我可不是免费教学,得有回报的”,尚逸一听,往我这边靠近了一步,唐席城并不在意,只语音幽幽的说“记住我的名字”。
“啊?”,我和尚逸再次搞不懂他想干什么了。唐席城却依旧是那副认真的表情“无论什么时候,都别忘了我的名字。这是条件”,说完盯着我,像是一个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的孩子,我心中狂跳不已,我觉得我已经受不了他强大的气场了,只想快点逃离,脸红的像是要烧着了,我胡乱的点点头,只想快点摆脱他,可他却没打算让我这么轻易的就逃掉。
“告诉我,你不会”,当时正在走路的他停下来站在我面前,俯下身和我平视,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轻柔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我的心脏已经完全不能承受这种负荷量了。我几乎就要跑了,可我不得不强装镇定,“我保证,我不会忘”。
那绝对是我这辈子说过的最艰难的一次话,我听见我的嗓音在发颤,而唐席城看见我好像被吓到了就转过身去继续向前走,尚逸似乎也被唐席城刚才的举动吓到了,连忙走到我身边问我“你怎么样啊?”,我点点头表示我没事,可心里却在呐喊,我们这是遇上了个什么人啊。
正在我自己在内心里大战时,唐席城又开口了,一贯的愉悦慵懒的声音“齐欢啊,刚你在店里准备和我说什么啊?”
我一愣,随即迟疑道,“我想问",话未出口就被唐席城打断了,“你不记得我的名字了么?”,唐席城语带威压,我战战兢兢地道“唐,唐席城,你多大了啊?”,我终于把话说出口了,顿时觉得松了口气,跟这种人想出太累了简直是有种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感觉。
唐席城好像很开心,有些戏谑地道“齐欢这么想知道么,告诉你也无妨”,他顿了一下,我和尚逸四只眼睛瞪着他看,“十八”,他开口道。我的心当时就打颤了,虽然不惊讶他如此小,因为可以看出来他并不大,猜测的时候用无关痛痒,可是真听他说出来就是另外一种感觉的,历经沧桑万般无奈,令人心碎苍凉。
唐席城这次自顾自地在前面走,像是在思考什么事情,我和尚逸就乘机各种讨论了一下滑板该怎样滑,怎样才不会摔倒什么之类的,把自己臆测到的想象的的讨论了个遍,唐席城只听着,并未参与我们的无聊幼稚的想法。
在他看来,说再多也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说服力,而我们所有的猜测假设在看见他秀滑板技术时被证明,我们弱爆了,不过那时我们并不知道这些,依旧照着自己的天真想法在唐席城面前丢人。不过我们潜意识里觉得唐席城只是说说而已,也不见得滑板技术就很高,他可能只是单纯地会一些,并不说多么擅长或是令人大跌眼镜之类的。
我说了,这都是我们的猜测,因为我们觉得唐席城是个很有背景的人,而且就算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而且也是混社会的人,一般像他这样的人当然是不屑于和我们一样幼稚了,他是个很有深度的人。
而且往前追溯,我猜测他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应该不会对这个感兴趣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是胡思乱想了一路,然后左拐右拐之后,唐席城告诉我们到了,我和尚逸立即停止讨论,抬头一看发现他将我们带到一个废旧工厂前,工厂有很明显的烧灼的痕迹,楼体整个呈现乌黑色,好像发生过很严重的火灾,所以显得荒凉颓败极了。
楼前面原本应该是个水泥地的停车场吧,一眼望去很空旷,细看时可以发现有一些水泥地已经裂缝了,但中间还有一大片是完好的,在左边角角上还有一个破旧的篮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说不出的孤单落寞。尚逸好像发现了什么,回头看看唐席城,“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唐席城转过头来看看我们,眸色说不出的怪异深沉,我努力探究那复杂的神色,却不得不以失败告终,那是我那个年纪看不懂的太深刻的意义。
唐席城的眸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一下,我想我的感觉是对的,他脸色不是很好看,声音嗡嗡地堵在嗓子里有些说不出的悲凉“这是我最喜欢来的地方”,答非所问,尚逸似乎早知道会这样,扭过头去没有再开口,可我总觉得他的背影显得很沉重,第一次觉得尚逸这次比我敏感了,他肯定发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我却无从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