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尚逸也发现了这个事实,见我似乎不是很在意,就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因为尚逸,我们在台球厅里过的日子也是风生水起的,那天有人见尚逸台球打得不错就有意挑衅,一群人围过来说要比一场,尚逸见来者不善就拒绝了。
对方见尚逸不肯,就出语相激,尚逸依旧不予理会,那人便扬言说“不如来赌钱吧,你们要是输了就永远别再出现在台球厅丢人现眼”。
尚逸说“如果你们输了呢”,那人语调讽刺,“我们输了?我们输了的话就给你们两百块钱。怎么样?敢赌么?”。
尚逸,回头看着我笑了,冲我眨眨眼,我看见他眸子中的胜券在握。桌前的人越聚越多,尚逸面色却从未变过,一直是招牌式的痞笑,那人见状道“不错啊,小子,够胆量”。尚逸只是看他一眼,眸色深深,是我不曾见过的睿智模样。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
那人说“既然你是小孩子,那就让你先来吧,省得人家说咱们欺负小孩”,周围的人都在笑,我心里有些发紧,总体说来我还只是个中规中矩的初中生而已,应付不来这样的大场面。
尚逸,处之泰然,稳稳地握杆,瞄准,捣球,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不少人都面带赞赏暗叹他球技高超干练。而我却没能认真欣赏他捣球,只觉得心里发紧,手心冒汗。这些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我隐约的预感到可能有事情要发生了。而随着尚逸的球进的越来越多,原本闹哄哄的台球厅里渐渐安静下来。
可尚逸从头至尾都没有一丝不适和慌乱表现出来,他一杆一杆越打越流畅,不过一会儿的时间我却觉得过了几年那么长,以至于我站在地上觉得脚生疼,像是生了根似的。
最后一个球进网的时候,台球厅里鸦雀无声,尚逸站在那人对面,面色坦然无畏,过了几秒钟,那人忽然暴起,提起一只脚踹向尚逸的肚子,嘴里骂道,“他妈的,你小子什么东西,敢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活腻歪了是吧”。
尚逸毫无防备,当时就被踹飞出去,那是他的身子还是比较单薄的,承受不住这么重的力道,当时他就捂着肚子起不来了。
我的脑子在尚逸飞出去的一刹那轰的炸了,炸得晕晕乎乎的。我当时在桌子另一边,人群见打起来了,当时就散了,我快速地走到他身边只觉得步子是虚的,扶起他大喊“尚逸,尚逸,你没事吧”
我当时的嗓音都是颤抖的,尚逸额头满是汗,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场面很混乱,那个打赌的人大声道“还看什么,给我打”,尚逸却强撑着说,“齐欢,你到我后面去,别怕,没事的”。当时场面很嘈杂,我却将他虚弱的声音听到了心里,一记就是十五年。
我想将他扶起来带他走,可他却突然将我推开,我撞在了休息区的椅子上,回头看时,一群人冲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他却没有吭一声。我当时的思绪已经失控了,操起我手上的椅子就朝那些人身上砸去,不管不顾用尽力气,我觉我都快虚脱了。
人群一下子散开了,然后有人扑上来抢我的椅子,我被人推倒,按后就是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捶打,我赶紧爬过去将尚逸护在身下,然后抱着头再也没有力气动了。
尚逸推我一把,挣命想爬起来却被人一脚踢中膝盖又倒下了,他大声喊我的名字“齐欢,齐欢”。我想即便是再喧嚣的场景,只要他喊我,我就能听到心里去。那一刻,我的心里的害怕惊慌忽然消失不见踪影了,心变得很平静,这样的处境,我心甘情愿,痛也甘之如饴。
那时,我想我愿意,愿意为他承受一切生命里突如其起来的悲伤或是灾难。我愿意和他站在一起,即使千军万马也不后悔不回头,不惧怕不妥协。
我希望和他一起享受美好温暖的时光,但并非仅此而已,我也愿意承受这些恶意的阴暗的我们不曾见过的事情,我想和他一起,我想一直陪伴着他。我最怕的是,当他苦痛难言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没人将他的悲苦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