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沉,天边的云彩似火烧一般,呈现出绝美的橙色,此番美景,本该让人沉醉咏叹,但此时此刻却徒增焦灼。
  算上今天,静兰公主已经失踪了三天。京城里到处都是搜寻公主下落的官兵,城门口也张贴了悬赏的告示,紧张的氛围让京城里人心惶惶。
  除了征远候府,静兰公主甚少出宫,她能去的地方少之又少。欧阳临渊找遍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但都毫无收获。
  看来,还需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方能从中寻找突破点。不知这件事情,从未到过应龙国京城的白羽墨又能给出什么建议。
  欧阳临渊在城中布了眼线之后,便和红梅打道回府。
  刚踏进侯府大门,便看见家丁们垂头丧气地打扫着院落,府里摆着的一些瓷器也不见了踪影。
  王伯在婉玉的搀扶下一步一挪,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侯爷,您刚走太子就带人过来搜查。太子手上有皇上的圣旨,老朽拦也拦不住啊。我这把老骨头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王伯说着便跪了下来,低头抹起了眼泪。
  宜贵妃好心提点,结果他却负了贵妃的期望,不仅没招待好公主,还把公主弄丢了。这已然是失职,最后却还连累主子跟着受累。
  征远候贵为皇子,因着母妃的身份而得不到封王封地,只靠多年打拼做了个区区的征远候,本就是屈了身份。如今还被太子公然搜查侯府,留下一片狼藉。若不是做仆人的这般不中用,他们的侯爷怎会受这般屈辱。
  想到这里,王伯又忍不住老泪纵横。
  “王伯,在你眼中我是个怎样的人?”欧阳临渊负手而立,双目淡然地直视前方。
  “侯爷天赋异禀,文韬武略,英明果断。”王伯不解的抬头,不知侯爷为什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
  “用人如何?”欧阳临渊低沉的声音,强而有力的传来。
  “侯爷慧眼识珠,用人唯才,所选之人皆有一番作为且忠心不二。”王伯跟随欧阳临渊多年,亲眼见证了侯爷身边一批人的成长,世间若真有伯乐,定是侯爷这般风范。
  “很好。”欧阳临渊弯下腰扶起王伯,眼神熠熠生光,嘴角带着一份自信的微笑,“你是我选的管家,所以,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红梅,明天去玉器行让赵掌柜送些玉器过来。摔烂了的瓷器,全部用玉器顶上。”欧阳临渊转身对红梅吩咐道。
  “爷,赵掌柜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她选的,定是极好的。”红梅轻笑一声,心里不禁赞叹,爷就是霸气,太子这一砸非但没让征远候府黯淡无光,反倒让这里更加典雅奢华,莹润贵气。
  欧阳临渊点点头,为了不让外人看出他的财力,这么多年一直没让府里添置贵重的物件,只是这次,就算他咽得下这口气,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了重振士气,安抚人心,这一手是必要的。
  欧阳临渊看向王伯身边的人,不禁皱眉,“婉玉,你怎么在这里?白羽墨呢?”
  “回……回侯爷……”婉玉面露难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白姑娘让太子带走了。”
  “她自己跟着太子走的吗?”欧阳临渊脸上瞬间没了笑意,一双深如寒潭的眸子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是。”婉玉把头低的更低了,她在侯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侯爷生气,但是此刻,她却感觉到一股杀气阴沉着压了下来,让她浑身战栗。
  “很好。”欧阳临渊眯起眼睛盯着婉玉,眼里闪着寒光,仿佛地上跪着的人是那个跟着太子离开的人。
  是要借机逃跑回国,还是要背叛他投靠太子?果然,现在就把她带回来,略显仓促。
  欧阳临渊愤而甩袖,大步向府内走去。
  红梅赶紧跟了上来,“爷,要去太子府救人吗?”
  欧阳临渊闻言,脚步慢了下来,他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不用了。借这个机会,刚好试探一下白羽墨。”
  “爷也觉得她不可靠吗?铩羽对她极不信任,临走前还特地叮嘱我要防着她。”红梅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却对白羽墨没有芥蒂,这毕竟是爷第一个关心的女人,而且几天相处下来,看她越发顺眼起来。
  “你不想知道她究竟有几分本事吗?”欧阳临渊嘴角轻轻上扬,他何必如此着急下定论呢?王伯也说自己能慧眼识珠,那他就更该相信自己的眼光。
  这只是一个机会。试探白羽墨究竟有多大本事的机会。他只需要静观其变,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就可以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静兰公主。
  “红梅,你派人去宫里通报一声,我明天一早进宫给宜贵妃请安。”
  “是。爷,需要准备贵妃娘娘最喜欢吃的紫藤糕吗?”
  “真是个鬼灵精!你看着准备吧。”欧阳临渊温柔一笑,刚才的阴郁一扫而光。这个贴身侍卫兼丫鬟,真是甚得他的欢心,将来一定要给她许配个好人家。
  芳兰殿内,香气袅袅。淡粉色的鲛绡纱帘,随风轻扬,似淡红色的云彩萦绕飞舞。
  宜贵妃左手扶着袖子,右手轻握紫檀狼毫,精心绘制着踏雪寻梅图。只见她身着朱红色广袖六福罗裙,袖沿裙裾的凌云花纹全都由极细的金线刺绣而成,精细华美。头戴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牡丹金步摇,乌黑秀发上耀眼夺目。
  “贵妃娘娘,征远候求见。”宫女环萧脚底小碎步快挪,急急地前来通报。
  “传。”宜贵妃轻轻放下笔,整了整衣袖,向门口迎去。
  “儿臣给宜贵妃请安。”欧阳临渊单膝跪地,毕恭毕敬地请安。
  “不必拘礼。快起来。”宜贵妃迎上去,扶起欧阳临渊,她静静地盯着欧阳临渊看了许久,眼中闪着神采奕奕的光,她拉着欧阳临渊的手示意他坐下,语调轻柔地说,“多日不见,我儿越发英俊了。”
  “宜贵妃过奖了。”欧阳临渊笑得温润和煦。
  “什么时候你也能喊本宫一声母妃呢。”宜贵妃收回手,黯然神伤。她虽然得皇上宠爱,却未能为皇上诞下一儿半女。皇上念其思子心切,将尚且年幼的欧阳临渊过继给了她。她自然是欢喜的,也尽量去做一个好母亲。只是,在欧阳临渊心里,即使他的亲生母亲离世多年,她的地位也未动分毫。
  欧阳临渊一时无话。宜贵妃待他视如己出,若是没有她的庇佑,想必也不会有今日的征远候。只是,母妃这两个字太过沉重,他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
  “红梅,你手里拿的可是紫藤糕?本宫隔着老远就闻见了香味。”宜贵妃偏过头看向红梅,笑盈盈的说,“还是渊儿贴心,知道本宫最喜欢吃紫藤糕。”
  “是盈香居的紫藤糕。”欧阳临渊接过红梅递过来的紫藤糕,笑着递了过去。
  “这就足够了。”宜贵妃让嬷嬷把紫藤糕摆在盘子里,端出来放在桌上,紫藤的香味随风散开,清香飘渺。
  宜贵妃拿起一块糕点,自嘲似的笑了笑,丹朱红唇煞是好看,“本宫虽然不似惠妃姐姐冰雪聪明,却也不笨。能在这后宫谋得一席之位,自然也是有些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