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知了……
  不知不觉已日上三竿,毒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祁祯坐在东边靠窗的位置,端正而坐,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块诊脉用的布包,右手边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左手边放着几本医术,万事俱备只欠患者。
  医馆开张两天,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名字太过张狂,除了济云医馆介绍来的几个病人之外,鲜少有人前来看病。
  今天等了一上午,也不见一个病人。祁祯眨了眨因为望眼欲穿而干涩的眼睛,揉了揉因为端坐而酸痛的肩膀,拿起一本医术,假装一本正经地翻看。
  不远处,依云和张小翠并排坐在桌前,一边品着凉茶一边闲聊着,好不惬意。
  “小翠,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为什么会藏在济云医馆?”依云满肚子的疑问都快把她憋疯了,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整个都城到处都张贴着公主的画像,官兵们也把整个都城翻了好几遍,谁也想不到失踪多日的公主竟然易容之后,公然在都城最大的医馆里当医童。一个弱不禁风的公主能够从众多侍卫面前逃走已然让人惊讶,她竟然还能让济云医馆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收留她,这确实让人不得不好奇。
  张小翠害羞地低头一笑,土气中透着一股憨劲儿。
  依云扶额,天哪,眼前真的是应龙国的公主吗?她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等待答案。
  “其实……也没什么。”张小翠犹豫了好一阵子,却还是支支吾吾地遮掩。她手肘撑在桌子上,两只手交叉在面前拖着脑袋,咬着下嘴唇,像是思考了很久,轻声开口问,“我倒是更好奇祁神医。”
  “我师父?”依云看了看正在假装看书实则侧耳偷听的祁祯,满脸疑问。
  “恩。”张小翠的双手不断地揉搓,似乎十分紧张,她偷瞄了一眼祁祯,鼓足勇气提高声音问,“我想知道济云医馆的人为什么要把我交给祁神医?祁神医,你到底是什么人?”
  祁祯闻言,抬头看向这边,刚好对上张小翠询问的目光。
  “……”祁祯假装没听见。
  “祁神医,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济云医馆的李大夫是什么关系?”这次张小翠侧过脸,直接问祁祯。
  “……”祁祯翻过一页医术,假装专心看书。
  “小翠,我师父的失语症又犯了。别着急,我去给他诊治诊治!”说着,依云便起身向祁祯走去。
  祁祯在依云站起来的那一刻,突然感觉不妙。他把医书扔向桌子,大声呵斥。“你们两个不好好干活,竟然在这里偷懒!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扣工钱!”依云那爱财的小心脏突然跟着刺痛了一下。看来师父真的被惹毛了。她跟着师父这么多年,当然知道师父有很多秘密,不过,只要师父不想说,她也就不过问。
  因为……祁祯是她的师父,是她的摇钱树、衣食父母!
  张小翠刚才问的问题是禁忌,不能回答。
  依云转身,笑眯眯地对张小翠说,“小翠呀,男人那点小秘密你就别问了。只要你拿告发这件事威胁他,他就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我敢保证,我师父非常怕死!”
  噗……张小翠再次土气而又憨厚地笑了。
  “……”祁祯现在的心情,恨不得胸口碎大石。
  天牢外围墙高立,戒备严密,天牢内阴暗压抑,时不时能听到几声惨叫。
  欧阳临渊一行人通过层层守卫,终于见到了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几个侍卫和宫女。他们见到欧阳临渊,涣散的眼神里突然生出一丝光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声喊冤。
  “我知道你们是冤枉的。”欧阳临渊低沉的声音沉着而坚定。
  侍卫和宫女闻言,纷纷低头哽咽。这么多天,他们被提审过无数次,只有这一次,有人肯相信他们。
  “我想知道公主失踪当天的详细情况。你们谁来和我说说?”欧阳临渊坐在堂上,语气温和地问。白羽墨、红梅、铩羽三人站在他身后,仔细观察着堂下的人。
  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宫女,擦了擦眼泪,跪着向前爬了一步。她整了整散乱的头发,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奴婢刘莹,是静兰公主的贴身宫女。”
  “刘莹,抬起头来回话。”
  “是。”
  当天,公主从征远侯府出来之后,并不着急回宫,而是在城里转了很久。
  “停。”静兰公主撩开轿帘,抬头看了看街边的店,吩咐道,“刘莹,我要买些字画。”
  静兰公主在城中最大的书画堂“秦云斋”挑了很久,选了几幅最中意的花草图让老板用锦盒包裹起来,交给了侍卫。
  随后,静兰公主去了蔡秀阁,挑了几匹丝绸,让侍卫拿着。又和绣娘订了几幅绣图,约好几天后来取。
  去了裁缝铺,买了很多衣服,让宫女拿着。又预定了几套衣服。
  转身又去了饰品铺,选了很多首饰。
  就在众人以为公主终于要启程回宫的时候,公主却偏要去戏院听戏。任谁劝阻也不听。
  刚到戏院,一群黑衣人便袭击了公主的侍卫,把公主带走了。
  “这分明是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白羽墨在马车上,淡然地说。
  “静兰害怕被指婚才逃走的。”欧阳临渊早就知道静兰是故意逃跑的,“想不到静兰公主真的长大了。再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了。”
  “秦云斋是个什么地方?”白羽墨隐约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我也觉得那里最可疑。”欧阳临渊随口附和着,眼睛却盯着白羽墨的一举一动,幽深的眼眸深不见底。
  “你在想什么?”白羽墨从他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这样的目光在她拿斧头夜袭欧阳临渊的时候见到过,在祁神医给她诊治的时候遇到过,难道……秦云斋和她有什么关系?
  红梅贴近了帘子,屏气凝神,紧张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红梅,你在干什么?马车都要让你赶停了。”铩羽骑着马走到车前,关切的问。
  “嘘……”红梅食指挡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黑亮的眼睛紧张地盯着他,不停给他使眼色。
  铩羽傻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绕到马车后面,他心里暗暗想,红梅刚才的样子,真是可爱。
  欧阳临渊将外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不怒反笑,“红梅,我们去秦云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