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明水静,湛蓝色的天空悠闲地飘着几朵白云。
  静兰蹲在湖边,看着湖里形色消瘦、土气憨厚的自己,不禁默默地掉眼泪。今天天未亮就上山采药,脚上早已磨出了水泡,双手也布满了细小的伤口。
  她开始意识到原来自己以前是那般养尊处优,满眼尽是美好的事物,衣食不愁,什么事情都有宫女帮着干,现在整天和各种各样的病患打交道,医馆里的各种杂活都要干,那些无病呻吟的忧愁,诗情画意的感情全都在这几天里被磨得一干二净。
  到底为什么要从皇宫里跑出来呢?祁神医不会永远都在应龙国开医馆,而自己也不可能永远当一个小医童。冷静想来,以后的事情,她没有做任何打算。
  多么幼稚。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静兰捧起水,卸下易容的装扮,清丽可人的容颜逐渐显现出来。她看着湖水里的自己,眼泪不住的掉下来。
  临渊哥哥,我想回家……我不闹了,你说什么我都会听。静兰是个乖孩子,快来带我回家……
  白羽墨靠在湖边的一棵大树坐着,静兰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看在眼里。她合起双眼,暗自想着,现在,城中应该是热闹非凡吧。时机快要成熟,不知道欧阳临渊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应龙国都城翊城,城门大开,道路中间被空出来,两旁熙熙攘攘人头攒动,人们都在焦急地向城门张望。
  来啦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迅速沸腾起来。
  只见整齐化一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来,印有应龙图案的战旗迎风招展,肃穆威严。骑着白色骏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的大将军蒙毅身着白色战袍,威风凛凛。
  长长的队伍在他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城内走去。
  “昨天大将军打了胜仗,搬师回朝,你去没去看?”一个坐在医馆长凳上等着看病的大娘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姑娘。
  “当然去了!大将军好威风啊!”那位姑娘回忆着当时的场面,兴奋地回应。
  坐在那周围的几个人也凑了过去,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正在为白羽墨研墨的静兰听见那边的讨论,手上的动作不禁慢了下来。她眨了眨眼睛,侧耳细听。
  “大将军年轻有为,模样又生的俊俏,别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就连我们这些嫁做人妇的,也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一位花枝招展的姑娘,对着手里的小铜镜照了照,柔声软语地开口,“我得多去将军府附近转转,指不定将军就看上我了!”
  “哎,轮也轮不到我们。听说很多王公大臣都争着抢着给自己的女儿提亲呢。”
  “哼,那些娇小姐们什么都不会干,就和那风一吹就折了的花似的,蒙将军怎么会看得上她们!”
  静兰听到这里,嘟着嘴,似乎有些不满。她已经完全忘了自己身边还有个提着笔准备写药方的白羽墨。
  “静兰。”白羽墨冰冷的声音冷不丁地在她身边响起。
  静兰心里一惊,转头看见白羽墨正提着笔正准备沾墨,她立刻收回手,脸上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白羽墨看着易容后的静兰,不禁回想起在山上采药时,她的本来样貌,气质简直天差地别。这样土气的公主,恐怕马上就要见不到了,想到这里,她突然想捉弄静兰一下,清冷的声音里,尽是揶揄,“听得这么认真,难道你也对大将军感兴趣?”
  “我没有……”静兰小声反驳着。
  “没有最好。想必就算你天天在大将军面前晃悠,他也不会看上你。”白羽墨迅速写好了药方,递给静兰,“去抓药吧。”
  静兰咬着下嘴唇,想要反驳却说不出口,只能一个人站在那里生闷气。
  白羽墨站起身来,亲自去抓药。依云从后堂急急地跑过来,小声对白羽墨说,“白姑娘,征远候来了。在后门。”
  白羽墨抬头看着赌气站在原地的静兰,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
  时机已经成熟。
  风吹杨柳,水波荡漾,鱼儿悠闲地在水里游来游去。看似平静的一天,秦云居却迎来了一位不一般的客人。
  一位淡蓝色紧身罗裙的少女,踏入秦云居,四下张望,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整理字画的一位老者身上。
  “你是秦云斋掌柜,秦伯?”丁雯快步走过去问。
  “正是老朽。”秦伯没有抬头,仍旧自顾自地整理着字画。
  “璃月山庄,青影。”丁雯压低声音说出六个字。
  秦伯闻言抬头看了看来人,亲自带着她上了三楼。
  “老朽听闻,青影大人长年身居玄冥国深山修炼,怎么会突然光临应龙国的?”秦伯关上门,回头一看,那人已经上座。
  丁雯拿出一枚方形玉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墨色的“影”字,“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伯见到玉牌,单膝跪地行礼,“应龙国秦云斋掌柜,秦伯,拜见青影大人。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青影是鬼影里仅次于赤练当家的存在,和尚财使、尚善使身份相当,身份非常尊贵。而且,青影熟知所有秦云斋掌柜身上种下的毒蛊,轻易可取他们性命,万分怠慢不得。
  “我要找人。”丁雯从怀中拿出一张画像交给秦伯。
  秦伯打开画像一看,这不就是前两天和征远候一起来的人吗?“大人,这位女子,前两天来过秦云斋。”
  “什么?”丁雯对这个消息略感吃惊。她以为青女是有意躲起来的,当时让她去通知婆婆只不过是支开她的说辞。既然是有意避开,为何还会来秦云斋?
  “她所为何事而来?”丁雯面不改色,淡然地问。
  “她和征远候一起来的。好像是为了静兰公主失踪一事。”秦伯对静兰公主的事情,略知一二。秦云斋内部分工明确,曲少的生意,只要和他汇报一声便可,不必汇报细节。
  “征远候欧阳临渊?”青女怎么会和他在一起?静兰公主又是怎么回事?除了任务,青女鲜少对别人的事情感兴趣,这才离开月余,怎么就和应龙国的公主扯上了关系?丁雯心里闪过无数种猜测,果然,关键还在欧阳临渊身上。
  丁雯走到围栏边,远望。她心里清楚,这里是应龙国,而她对这里一无所知,没有弄清状况之前,她不能贸然前去找人。
  青女从来不需要一无所知的丫鬟。当务之急是尽可能多地掌握这里的情况。
  况且,青女为何离开,她是否愿意见到自己这些都是未知数,离得越近反而越害怕和青女面对面,害怕青女再次甩开自己。
  不能完成青女的命令,不能回答青女的问题,她还有何颜面站在青女面前?
  “秦伯,你既然是秦云斋的掌柜,必然对应龙国都城的情况一清二楚。”丁雯转过身,负手而立。
  “青影大人谬赞了。大人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伯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