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宫里,霞光暖帐静垂,淡淡的熏香盈满公主闺阁。
  宫女翠莺走到公主床边,隔着床帐轻声唤,“公主?静兰公主?”
  等了许久都不见公主回应,便知公主已经睡熟。翠莺蹑手蹑脚地走向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其间不时回头张望,生怕吵醒公主。
  她轻手轻脚地合了门,确定院子里也没有人之后,快步离开了幽兰宫。穿过小花园,钻过拱形假山,一片湖水呈现在眼前。
  翠莺停下脚步,仔细地整了整头发,慢慢地向湖边走去。
  湖边停了一支蓬船,蓬子四周被帷帐盖住,看不见里面样子。船上挂了一盏宫灯,灯尾金色的穗子随风轻轻摆动。
  “太子殿下?”翠莺站在岸上,轻声唤了一声。只见,蓬船微微晃动,里面传来太子的声音,“进来吧。”
  翠莺小心地上了船,刚撩开帘子就被太子一把拽进了船里。
  “你怎么才来,可想死我了!”太子将翠莺拦进怀里,轻轻蹭着她的脸。
  翠莺轻轻推了推太子,小声埋怨,“今晚轮到我给公主守夜,公主才睡熟嘛。我一个小宫女,什么事儿都做不了主,就连出来见殿下,都要百般小心。”
  “你也知道母后对宫女比较忌讳,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把你要过来的。我的小心肝啊,以后有你享福的日子。”太子柔声软语地哄着,终于哄得翠莺开心地笑了。
  船里传来嬉笑的声音,船外假山上,一身夜行衣的丁雯,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冷漠地看着摇摇晃晃的蓬船。
  “你们要是敢脏了我的眼睛,今晚就是你们的忌日。”正当丁雯的耐心快要被磨完的时候,船里又传来说话的声音。
  “太子殿下,别闹了,我有正事要汇报。”翠莺轻轻推开太子,脸上挂着一抹红晕。
  “什么事儿能比现在的事儿重要?”太子紧紧抱住翠莺,不想放手。
  “静兰公主今天去见了一个和征远候有关的人。太子不想听?”翠莺轻轻推开了太子,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她知道那些不知道分寸的女人,都被南宫皇后处死了,所以,她要忍,要让自己变得有用,才能往上爬。
  “又是静兰!真扫兴!”太子扫兴地放开了翠莺,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一杯酒。“说吧,什么事儿。要是说的不是正事儿,看我怎么惩罚你!”
  “征远候今天送了一位白姓姑娘进宫,而且这白姑娘一来就住进了凌霄殿。”翠莺笑盈盈地坐到了太子身边,给太子斟满一杯酒。
  “哦?白羽墨进宫了。戴面具的人说的方法还真是管用。”太子摸着下巴,眼睛滴溜溜地转。“她是天下第一神医祁祯的师妹。进宫是给父皇治病的。这和静兰有什么关系?”
  “戴面具的人是谁?”难道白姑娘进宫是太子设计的?翠莺不禁有些怀疑。
  “一个过来投奔我的谋士。你快说,这和静兰有什么关系。”太子对面具人的事情模糊地一带而过。翠莺也就不好再继续追问。
  “静兰公主听说这个消息之后,立刻跑去凌霄殿找她。而且,从她们的谈话可以看出,公主和这个白姑娘是认识的。”翠莺看着太子举杯一饮而尽,又靠过来斟了一杯酒。“按说,公主经常去征远候府,若是这位白姑娘住在那里,她们互相认识也不是什么奇事。”
  “莺莺,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你发现了什么。”太子握住翠莺的手,笑嘻嘻地抚摸着。
  “太子殿下,别着急嘛。听我慢慢给您说。这白姑娘性子也真是冷淡,对公主都敢爱理不理,最后更是打断公主的话,关门送客。”翠莺见成功引起了太子的兴趣,大胆说出了她的假设,“我觉得,她根本不是累了才赶公主走。而是因为公主说了不该说的话,而这些话,白姑娘是不想让旁人听见的。”
  “不该说的话?她们说了什么?”太子问。
  翠莺沉默了一阵子,觉得自己刚才的推测有些不妥,“倒是没说什么特殊的事情。也就是说了说公主在凌霄殿住的那些日子,再就是提到了给将军绣荷包。都是些琐碎的小事。”
  太子闻言,大笑了几声。“你若说白羽墨有秘密,我信。你若是说静兰有什么瞒着我,这我可不信。有你这么机灵的人在她身边守着,她能藏得住什么秘密。再说,借静兰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我说谎!你说是吧,莺莺。”太子点了点翠莺的额头,怪她想得太多。
  翠莺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当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明天,你……”太子凑到翠莺耳边,小声吩咐着。翠莺仔细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两个人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翠莺快步赶回幽兰宫,继续为公主守夜。
  凌霄殿内,白羽墨已经换上了纯白色的中衣,一边翻着医书,一边听丁雯汇报。
  白羽墨如瀑的黑发,柔和地垂下来,她抬眼看向丁雯,“太子最后吩咐翠莺做的事,你没听到?”
  “青女息怒。丁雯办事不力,愿意接受惩罚。”丁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嗯。是该罚。”白羽墨低头仔细钻研着手中的医书,许久不曾说话。既不说怎么罚丁雯,也没让丁雯起来。
  待白羽墨看完手里那本医书,她弯腰扶起丁雯,冷冷地说,“从今天起,不准叫我青女。”
  “青女!丁雯知错了。”难道又要赶我走?丁雯紧张地看着白羽墨,只见白羽墨掩嘴轻笑,似乎是在……捉弄她?
  “在宫里不要叫我青女,会惹来麻烦。但是若是你不小心叫错了,随身带来的毒药,任你选。这就是对你的惩罚。”白羽墨吹熄了灯,转身上床休息了。
  夜风轻轻吹进房内,带来栀子花的香味。
  丁雯站在原地,愣了很久。她一直追随的青女,从小就一直陪伴的青女,变了。
  眼泪悄然从她脸庞滑落。
  青女的心,活了。不再是一潭死水,不再是一抔青灰。这样的青女,我一定守护到底!绝不会再让她变回以前的样子。
  月到中天,皎洁的光柔和地洒向大地。夜晚如此静谧,虫鸣声也低了,不忍吵醒安睡的人们。
  月落,太阳东升,新的一天在众人的期盼中,准时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