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金黄色的树叶打着旋儿轻轻飘下。
  “太子打了胜仗,凯旋归来。”
  树叶轻轻落入白羽墨的手心,牵引她略微有些落寞的视线。
  “朝野赞扬,举国欢庆。”白羽墨握起拳头,手心的树叶柔软冰凉还带着一丝生气,似是心有不甘。
  若是以前,她还在青云居隐居,便不得体会这庆典的喧闹,也便无从得知这份难以名状的寂寞。一切都变了,由不得她。
  流落异乡本不是她所想。和殷啸天决裂不是她所愿。惹欧阳临渊怀疑她,渐行渐远;放丁雯自由,其心难知。太子是敌人,现在却得到众多支持和庆贺;尚财使是敌人,却敌暗我明,无从下手。实在是……诸事不顺!难道就没有什么好事,让她得一丝喘息之机吗?
  “白姑娘,在叹什么呢?可否说与老朽听听?”
  白羽墨转身,管家王伯笑容可掬地站在廊下,一脸慈祥。不知为何,她忽然就想到了婆婆,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婆婆,定会笑她,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侯府上下对我心有畏惧,唯恐避之不及,即使他们隐藏的很好,但我心里全都清楚。不知王伯这份关心,又是出于何种目的?”白羽墨径自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桌上几盘点心已经凉透,看着诱人却让她提不起食欲。
  “呵呵,白姑娘心里和明镜似的。只是,太清楚反而会过得不开心。难得糊涂啊。”王伯慢慢踱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最后坐到了白羽墨对面,对上了她清亮的眸子。
  “多谢王伯提点。我宁愿心里苦一点,也不要死的不明不白,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杀了人,看着我对征远候刀剑相向,事到如今,岂能是我装傻就能蒙混过关?一旦我真的失了征远候的信任,恐怕不会有任何人站出来为我说话。如果有人置我于死地,恐怕不会有任何人替我喊冤。我只是被囚在笼中的鸟儿罢了,又岂敢有半点糊涂……”白羽墨的视线落在远处,一身华服精心打扮的女子,身体微微颤抖,泪流满面。
  “静兰?你……”白羽墨握紧拳头,鼻子一酸如鲠在喉。即便再多苦难,她也没想到要哭,但是当看到静兰为她流泪的时候,隐忍多时的情绪一瞬间涌了上来,让她无所适从。
  “事情或许并不如你想的那么坏。老朽先告退了。”王伯叹了口气离开了小院。如果侯爷和静兰公主都选择相信白羽墨的话,他这把老骨头是不是也该摆正阵营了?是时候劝手下的人收敛一些了。
  久未相见,突如其来的问候竟是为了离别。几多欣慰,几多愁。
  蒙毅将军随军凯旋,原本被搁置的公主大婚之事重新提上了议程,婚礼定在月中举行。边关战势转好的时候,南宫皇后便着手安排静兰公主的婚事,如今已准备了个大概,倒也不算匆忙。
  南宫皇后这几天对静兰公主关爱有加,经常去幽兰宫走动。静兰心里清楚,她的婚姻不过是皇后和太子想要牵制蒙将军的一步棋,但是,皇后重视并关心她这件事,还是让她十分开心。
  “出了皇家门,便随夫家愿。蒙将军是太子党,恐怕,我以后不能来征远候府找你和临渊哥哥了。”静兰很珍惜地看着小院里的一草一木,似有许多不舍,这里曾经是她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静兰,这天下只容得下一个霸主。此时今日,你还是站在欧阳临渊这边的吗?”白羽墨问。
  “白姑娘……这些时日,母后确实对我很好,太子哥哥也偶尔派人给我送些东西。静兰性格懦弱,贪图安稳的幸福,不懂政治也起不到任何作用……”静兰越说声音越小,当初从医馆回宫时的决心她还记得,只是她越来越不确定自己到底想怎么做。
  白羽墨怔怔地看着静兰,眼神由凌厉渐渐变得暗淡。她恨静兰变得太快,恨她不成钢,但是看到静兰自责的样子,责备的话又说不出口。静兰想要安稳和幸福,这又有何过错?顺从母亲和兄长的意愿,又有何过错?
  “呵……”白羽墨浅笑,冰冷的语气里满是嘲讽,“我什么时候也学会对别人有所期待了?真是可笑。”
  “对不起,是我不争气。”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她来见白姑娘,本想告诉她,她要大婚这个喜讯。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没有错。只是以后,确实不用再来见我了。走好,不送。”白羽墨起身要回房,她见不得这样不争气的人。
  “白姑娘!”静兰起身追上去,却又胆怯地退后了两步,“白姑娘,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是朋友对不对?我相信你,临渊哥哥也需要你的支持。”
  “他不需要我。他只是囚禁我而已。”白羽墨回头,“你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确定,凭什么说他需要我的支持?”
  “……”静兰愕然,一时间竟无语反驳。眼看着白羽墨越走越远,静兰憋红了脸,紧张不安。有个声音在告诉她,现在不说,可能以后都不会有机会说了。她现在唯一能为临渊哥哥做的事,唯一能做的事,唯一……
  “临渊哥哥喜欢你!”静兰大声喊了出来。她羞红了脸,心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静兰紧张地盯着白羽墨的背影,只见白色倩影微怔,未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去了。
  白羽墨这次听清楚了。但是,她选择不相信,这么荒唐的事情,她不会相信!
  公主大婚,全国大赦,举国庆祝三天。
  征远候府这段时间也忙着庆贺,每有邀约,白羽墨都推辞了。
  “这次又是什么原因?”欧阳临渊渐渐察觉到白羽墨的疏远,他原本以为是之前的事让她心有芥蒂,但是他都已经不计前嫌了,她还在计较什么?
  “闭关练功,闲人勿扰。”红梅把字条递给欧阳临渊。
  “闲人?”欧阳临渊皱眉,随手拿起桌上另一封信,“替我准备车马,礼部肖大人府议事。”
  秋菊盛开,辅国大将军府后院一派艳丽秋色。
  “公主,这些菊花可以用来做菊花茶,可散风清热,清肝明目,解毒消炎,淡淡的香气也能怡心益神。”依云一身侍女打扮,俨然一副贴身丫鬟的样子。
  “这几盆花都交给你了。我让父亲再弄些来便是。”惜瑞公主俏皮转身,带起一阵淡香素雅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