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拉过白羽墨的手,事到如今再责备墨也于事无补,保全青云居只能另想他法。
“墨,你随我下山吧。”
白羽墨长长的睫毛微垂,轻声问,“不能不走吗?”这里安葬着她的娘亲,她不想走。留在这里就会时刻谨记娘亲的教诲,将一切感情都摒弃在外。总有预感,一旦离开了玉仰山,她便不能再心如清潭了。
“如果你杀了欧阳临渊,我最多责备你几句。可是你却放走了他,这是放虎归山留后患啊。我不说这件事是对还是错,只是你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须承担后果。”
白羽墨眼神一凛,抽出匕首,向自己胳膊刺去,既然是祸患,还是趁早除掉为好。说时迟那时快,婆婆擒住她的手,劈掌打掉了匕首。
“婆婆。”白羽墨不解的看向婆婆。
“你什么时候学会滥用冰蓝了!难道沐雪的死还不够深刻吗?”
一股愤怒涌上心头,白羽墨抿了唇,不再作声。
婆婆松开手,叹了口气,“十五月圆夜,清魂归影时。丁雯,你帮我带话给赤练,就说青云居要隐于市。”
“是。”丁雯领了命离开了青云居。
应龙国凤仪殿内,身着彩绣凤舞九天金色华服的南宫皇后靠在软榻上,细长的凤眼轻转,看向对面正襟危坐的太子欧阳宸。
“太子仍觉得她美吗?”
欧阳宸看了一眼,只觉一阵寒意渗遍全身,“母后,儿臣怎么会看上这小蹄子呢。您多虑了。”
南宫皇后起身走向跪在地上的宫女秀玉,拂袖掩嘴,邪魅地笑了起来,“太子也是你能勾引的吗?付嬷嬷,拿个镜子给她照照,让她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什么斤两。”
当年恩宠一时的惠妃陈氏就是宫女出身,南宫皇后对此讳莫如深,深恶痛绝。更可恨的是那个女人不禁独占了皇上所有的恩宠,还留下了个骁勇善战的儿子。真是死也不能死的清静一点。
付嬷嬷把镜子扔在秀玉面前,狠狠地踩了一脚她的手。秀玉的十指被抽去了指甲,模糊的血肉直接露在外面,付嬷嬷这一脚踩得她浑身汗毛倒竖。她倒吸一口凉气,咬紧下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秀玉等这阵疼痛过去,颤抖着抱起镜子,一见镜中人便流下两行清泪。镜子里的女人披头散发,恍如鬼魅。她小心地将碎发别到耳后,脸上被烧红的铁棍烙过的地方又黑又紫,皮肤向外绽开,煞是丑陋。
“皇后娘娘,秀玉……知错了。”秀玉放下镜子,向皇后深深地叩了一个头。明明是太子主动献殷勤,现在却变成了她不知廉耻勾引太子。太子花前月下说的那些承诺犹在耳边,只可惜永远不会实现了。怪只怪自己太天真,竟然奢望飞上枝头变凤凰。
“母后,快让人把她拉走吧。看得儿臣慎得慌。”欧阳宸走到皇后身边,殷勤地给皇后捶着背。
呵!好一个慎得慌。秀玉起身全力撞向桌角,“咚”的一声之后,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了。她血流满面,笑着轻声呢喃,“我咒你们不得好死……”
付嬷嬷赶紧上前把秀玉拖了出去。走到门口正巧碰到李公公匆匆忙忙地跑进凤仪殿。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好了,欧阳临渊活着回来了!”
欧阳临渊未进征远候府就看见静兰公主的轿子停在门前。
“铩羽,红梅。”
“属下在。”铩羽和红梅齐声应到。
“不是让你们不要声张吗?”欧阳临渊假装生气。静兰公主是应龙国的二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铩羽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急的满头大汗。在战场上,违抗军令立斩不赦,这算不算违抗军令?
“爷,您都失踪了一个月了。再不给公主通风报信,公主非得亲自去玄冥国找您。”红梅辩解道。
“就你鬼机灵!”欧阳临渊难掩笑意,加快了脚步。
刚才还焦急地在前厅踱来踱去的欧阳静兰,一见到欧阳临渊便规规矩矩地向他行了礼,“静兰见过临渊哥哥。”
“你来征远候府,父王知道吗?”欧阳临渊扶起静兰公主,关切地问。
“当然知道。”静兰公主吩咐随从去准备茶点,转身坐下。“静兰直到临渊哥哥安全返回都城才去向父王禀报。”说完,一双大眼睛热切的看向欧阳临渊。
欧阳临渊摸了摸静兰的头,毫不吝啬地表扬她,“我的小公主长大了!”
皇城之中,恐怕只有父王和静兰不会加害自己。尽管多年来,他一直韬光养晦,强调自己只是臣子,不会和太子争夺皇位,可是仍然有人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此次落霞关一战虽说中了敌军的圈套,先头军队几乎被山崩全灭,可是后方军队有副将程英统帅,不至于连失两城,退兵三百里。想必这之间大有文章。
欧阳临渊揉了揉眉心,明日早朝必定会有人拿败仗之事弹劾自己,该想想如何自保了。
漱玉宫宫女翠莺端着几匹淡雅的绸缎从绣娟坊离开,这几匹绸缎是要给静兰公主做新衣裳的,丝绸的光泽耀眼,翠莺看着看着竟然心生贪念,什么时候她也能穿上这样的绸缎。经过御花园时,一抬头,太子迎面走来。
“翠莺见过太子殿下。”翠莺躬身向太子行礼。
欧阳宸托起翠莺的下巴,端详了好一会儿,暧昧地说,“翠莺,你今天真美。”
翠莺羞红了脸,轻轻偏过脸,娇羞的答,“太子殿下说笑了。”
越是羞涩越是诱人。欧阳宸将翠莺扶起,绕到她身后,一双手环上翠莺妖娆的细腰,他把一块腰牌塞到翠莺怀中,俯身到她耳边轻吹一口气,“今晚来太子府。别让我等太久。”
慵懒的声音低沉地萦绕耳旁,翠莺只觉全身酥麻,耳朵热的发烫。她向另一侧倾了倾身子,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宸邪魅一笑,放开了手,打开折扇,摇扇而去。刚走几步回头问,“翠莺,静兰呢?”
“回太子,公主去征远候府了。”
“哼!”欧阳宸甩袖而去,“这个吃里扒外的贱骨头。”
烈日炎炎,应龙国国都熙熙攘攘,一派热闹景象。城中最大的酒楼“醉仙居”里,三位醉醺醺的公子在雅间畅谈荒唐事。
“邱公子,手段高啊,随便一个罪名就把那刁民关进牢里了。”
“我这刑部二公子的名号可不是乱叫的。”
哈哈哈……
“欧阳兄,你的白毛小狐狸找回来了吗?”刑部侍郎邱大人的公子开口问。
“当然找回来了。那小畜生竟然跑到城外去了。”欧阳宸仰头灌下一杯酒,得意的说,“我连军队都出动了,还抓不到一只小畜生?”
“还是欧阳兄手段高啊!为欧阳兄,干!”两位公子抱起酒坛,豪饮一番。
邱公子放下酒坛笑嘻嘻的问,“听说这军队是准备去打仗的?这你都能调的动?”
欧阳宸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是堂堂太子,整个国家都是我的,一个军队我还使唤不了了吗?”他也抱起酒坛,仰头将坛中酒饮尽,“以后别给我提这事儿!早晚要把兵权从欧阳临渊手里夺过来!到时候,你们就都等着给我俯首称臣吧。”
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隔壁雅间,铩羽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去把太子揍一顿。红梅走过来,朝他脑袋上打了一巴掌。“爷都没说话,你在这儿激动个什么劲儿!”她回头看了一眼举杯小酌的欧阳临渊,继续说,“看你这点定力!”
欧阳临渊放下酒杯,淡淡一笑,“他要兵权,我给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