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柳白脸一红,“公主还惦记着我……”
“怎么不惦记,你们我都惦记着。”
这话说出,双鸳忙瞟了两人一眼,他们的脸色一瞬间都有细微的变化。二人告退之后,双鸳连忙取笑皇甫冷雪:“你看他们两个,对你多上心。”
皇甫冷雪笑笑,双鸳又道:“看着天色晚了,你可别早睡,一会儿那个香香的就要来了。”
“瞧你的样子,倒是觉得他很好?”
“他一双眼睛,很是蛊惑人。”
“那送你好了。”
双鸳哼了一声:“只怕你肯给,人家不肯。他巴巴地来瞧你,你还不领情。”
“你只闻着香,却不知道他的厉害。”
“怕是你曾经中了他的魔吧。”
想起苏行乐以前所做,皇甫冷雪笑了笑,没说什么。但愿他今后不会再那样做。
天黑后不久,苏行乐果然来了,还未见人,就先闻到了香味,双鸳笑着走了出去,瞧见一身绯红的苏行乐正从船上来,划船的竟是云岚。
“我去了。”
云岚点点头,苏行乐犹豫了一下,转身上岸,便看见双鸳。
“公主她……”
“公主正等着你呢。”
苏行乐一笑,大步走进了小轩。皇甫冷雪躺在床上,见了他,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得他虽然仍是原来的样子,但不知哪里已有些变了。
“公主,可好些了?”
“不好也不会见你。”
他走近了,仔仔细细地瞧她。看到她的伤疤,本来强撑着的笑脸,此刻变得难过极了。
“公主……”
“你不是看了我的伤疤害怕吧?”
想起在狱中她受刑的惨状,苏行乐心里一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公主,我有罪!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
皇甫冷雪心里吃了一惊,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她知道暖儿一个人是不可能做成这件事的,那媚药哪里来的便是一个疑问,想不到真的跟苏行乐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暖儿她,她是因为我才要害你的!”
皇甫冷雪盯着他不说话,苏行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先想好的话说了出来。
“暖儿她早已对我有意,几次跟我表明心迹,我都没有理她。我在荒院中时,她还劝说我跟她远走高飞,我都拒绝了。她没有得逞,便导演了一场戏,找来一个杀手来杀我,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叫我死心塌地,幸亏方言总管来救我,我才跑了出去。”
皇甫冷雪听着,心里已恨的要命,若早知道暖儿对他有意,便成全了他们,也不至于弄得一个死一个伤,还连累了闭月城的卫王一起惨死。
“你说的,都是真的?”
“都这个时候,我不敢再隐瞒了。”
“怪不得我要罚你的时候,她总是阻拦。后来呢?”
“我逃了出去,就遇见了玉楼公主……”
果然跟玉楼有关,皇甫冷雪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了心里的怒气。
“你接着说。”
“玉楼,玉楼公主她答应我,可以帮我回到你身边……”
皇甫冷雪哼了一声:“她会这么好心?她一定有目的!”
“她,她说要掳走云侍子,我才能……”
皇甫冷雪瞪了他一眼,苏行乐低下头不敢瞧她。
“我便把媚药给了玉楼公主,却没想到她鼓动了暖儿要害你!那天晚上她跟我说事已成了,叫我回来,谁知她其实是想杀了我!”
“在她手里,你怎么逃脱的?”
“我哪里能逃脱,若不是一个黑衣人救了我,我早就死在那了……”
“黑衣人?”
皇甫冷雪心里一惊,怎么又是黑衣人?还是那个黑衣人么?
“那黑衣人告诉我公主你的遭遇,我这才知道咱们都被玉楼算计了。”
“倒真是多亏那个黑衣人了。”
皇甫冷雪想着那个屡屡帮她脱险的黑衣人,他救她的性命不知多少次了,他是谁呢?他是否是原来绿衣公主的旧识?无论如何,他是友非敌,这还是最叫人欣慰的事。
“他于是带我去叫暖儿改口,谁知暖儿改口之后,却在狱中自尽了。”
皇甫冷雪听到这,沉默半晌,才道:“她必定不是自尽的,是杀人灭口吧。”
苏行乐却恨恨道:“无论她是怎么死的,都是她的报应,咎由自取。”
“没想到,竟会是身边的人害了我。”
“她心肠恶毒,叫人防不胜防,秀心的死也是她做的!”
皇甫冷雪想起秀心死的惨状,轻轻摇了摇头,人都死了,再去追究,有什么用。每日都在府里,却不知府中的事这么复杂。
不知怎的,她忽然又想起了苏行乐背上的守宫砂,此时此刻,怎么会想起这个?
“她会这么做,也不过是因为爱你。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怜悯?”
苏行乐一惊,公主果然还是怀疑他了。
“行乐无论身在何处,一心只想着公主,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走投无路去害公主了。”
皇甫冷雪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苏行乐暗自舒了口气,这才站起来,双腿跪的都有些麻木了。
“你把衣服脱了。”
“公主……”
“让我看看你的背。”
苏行乐咬了咬嘴唇,伸手解开了衣衫,转过身给她看。一边道:“若守宫砂有异,行乐不用公主吩咐,立刻跳进这湖水里自尽。”
皇甫冷雪转过头来,那光滑诱人的脊背上守宫砂还红的厉害,犹如一滴鲜血印在上面。她伸出手来,犹豫了一下,又放了下去。
“好了,穿上衣服吧。”皇甫冷雪微微叹道:“这件事害了这么多人,总算还留下一件完整的东西。”
苏行乐却低声不满道:“我情愿把这完整交给公主。”
听他语气颇为随意,皇甫冷雪忍不住笑了。
“我本以为你和从前不同了,谁知还是老样子,那么任性。”
“公主,你可生我的气?”
“人都已死了,气你有什么用,况且你也算救我有功的了。”
“那我能不能来……”
“以后可以白天来看我,晚上我想清静清静。”
苏行乐撇了撇嘴,点点头。
“那公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出了小轩的门,云岚撑着船还等在外面,船头挑着一盏灯,回去的水面上不至于太过黑暗。
“都说清楚了?”
“都是按你教我的……”苏行乐看着灯下长身玉立的云岚,心里忽然害怕起来。
“你会照你答应我的那样……把公主让给我么?”
云岚的身影在黑暗湖水的映衬下愈发显得寂寞,他没回答,也没转身,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皇甫冷雪身上伤口反复溃烂,幸好双鸳医术高明能及时治好。
不到半月她已经可以下床走路,行动无碍了。剩下的就都是表面伤疤的恢复,皇甫冷雪觉得闷,不肯再住在湖心岛,于是搬回了水仙居。
自她回府之后,总有朝中官员来看望,其中自然是云岚的义母袁嘉来的最多,但皇甫冷雪不能下床,懒得理她。如今可以行动了,便见了她。袁嘉自然是恭维奉承,还跟她提起了升云岚为侧妃的事,皇甫冷雪当做不在意,但暗自却上了心。
先升侧妃,再升正妃,总归还是想给他一个正式的名分,才配得上他的人,也不辜负她的心意。
袁嘉一走,双鸳就在一旁哼道:“如今倒是来得勤了,当初你在死牢里,也没见她跟皇上求过一次情。”
“当官的都是这样,明哲保身,她肯锦上添花已经算是不错了,别指望谁雪中送炭。”
“我听方言总管说,她每次来都带着许多礼物,库房都已装不下了。”
“那就给你玩吧,带上方言总管,你们喜欢什么尽管挑。”
双鸳一乐:“真的?你真这么大方?”
“只要不是抢我的人,这府里的东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除了云岚,别人也不能抢?”
皇甫冷雪似笑非笑道:“不能,他们都是我的。”
“方言总管能不能抢?”
“也不能,他是我的……管家。”
双鸳斜了她一眼:“既然只是管家,早晚要嫁人,我为什么不能抢?我就是看上他了。”
想起方言不改曾经的信誓旦旦,皇甫冷雪笑道:“那你去问他肯不肯跟你。”
“问他做什么?他是你的奴才,我问你就行了,你答不答应,把他嫁给我?”
皇甫冷雪私心里当然不愿意,但双鸳也是她的救命恩人,又跟她这么好,她一时也犹豫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不愿意?
正想着,双鸳的脸已经凑到了眼前,低声道:“我跟你说,除非你赶快要了他,不然我一定把他抢走。”
她这话说的皇甫冷雪一愣,却见她又恢复了笑脸,转身飘然而出。
双鸳前脚走,刚才说的那个“曹操”就进来了,皇甫冷雪不由得尴尬起来。
“回公主,宫里的尚嬷嬷来了。”
“是么?我就去。”
来到前厅,只见尚嬷嬷手里还拿着东西。
“皇上惦记公主的伤势,叫奴婢送来去疤痕的药。另外传皇上口谕,三日后是先皇上忌日,命绿衣公主卯时进宫,与朕一同参拜承天阁。”
皇甫冷雪赶紧跪下领旨,却被尚嬷嬷一把扶住。
“皇上特许了不用跪,还说幸好公主已能下床走动,不然先皇上忌日这样的大日子便耽误了。”
“还请嬷嬷替本宫谢恩,三日后一定不会误了大事。”
嬷嬷领了命回去,皇甫冷雪往园中走,一面走,心里一面琢磨。
承天阁,最初是在冷秋的妻子,郁水那里听到的,她的先祖是御用画师,曾给安宁公主画像并供奉进承天阁,又在安宁失势时偷出了画像逃走。
听说那承天阁供奉的全都是历代皇上的画像,安宁因为是公主,又有开国之功才破例有此殊荣,谁知却有了后来的惨事。
皇上知道她和安宁公主相貌如此相似么?她若知道了会怎么想?参拜承天阁,她会提及安宁公主么?
皇甫冷雪越想越觉得忐忑,却又没人能给她解答,只好安慰自己到时随机应变。
转眼到了三日后,皇甫冷雪早早起床,窗外的天色却沉的可怕,眼看就要有暴雨。
云岚叹道:“清晨便有暴雨。”
“我快点走,别在路上赶上下雨就好,看这样子,可能得打雷闪电。”
云岚伺候她穿好衣服,吃过早膳,方言不改早已准备好马车。走在通往皇城的路上,天色暗的如同黑夜,不多久狂风大作,天边已隐隐有了雷声。
皇甫冷雪掀起帘子瞧着外面,一旁的方言不改忽然道:“公主,今日参拜承天阁,须要小心说话。”
皇甫冷雪一愣:“什么?”
“皇上无论谈及什么事,公主都不要追问,只需附和就好。”
“……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