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宫中一点消息也没传出来,皇甫冷雪百思不得其解,只得作罢。倒是一旁的顾长平道:“公主,这玉楼公主为何没随驾回都?”
  皇甫冷雪一呆,想想今日圣驾随从,果然没见玉楼在其中。她若是也一齐回来,定会骑在马上一路耀武扬威。
  “或许她在后面也说不定……”
  “不光是玉楼公主,连穆妃爷也不在其中。”
  “可别乱说,你怎么知道的?”
  “瞧穆妃爷的马车便知道了,卑职能辨别马车的颠簸程度和声音,今日马车之中根本就没有人!”
  “这,这会是怎么回事?”
  皇甫冷雪心中暗想,不如派他去打探一番。
  “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便是该你出马的时候了。”
  顾长平领命,自去想办法打探虚实,皇甫冷雪早早歇下,恐怕明日若有早朝无法应对。等到天亮时分,宫里还是没有动静,顾长平却急急地跑了进来。
  “回公主,卑职已全探听到了!”
  顾长平的神色有些激动,想必这消息一定不小。
  “你快说!”
  “宫里人说,玉楼公主在行宫中与穆妃爷私通,被皇上撞破了奸情,玉楼带着穆妃逃走,要起兵谋反!”
  “什么!”
  皇甫冷雪猛地站了起来,本来端着茶碗,听到这消息忍不住往桌上重重一放,那玉制的茶碗立刻裂了开来。
  “这是真的?她勾引了穆妃?她竟真敢造反?”
  “此事非同小可,若不是真的,宫内怎么敢乱传?”
  皇甫冷雪缓缓地坐下,喃喃道:“我的天,皇上这下不知要生多大的气……怪不得这么急回銮,进宫后又没有一点动静……”
  “还有一事,皇上决定重新起用王爷,圣旨已快马送去西蛮了!”
  顾长平说着难掩兴奋的神色,皇甫冷雪这才想起他原是欧阳王的部下,因欧阳王失势被贬才投身公主府。这下欧阳王重得重用,又可以上阵杀敌,他心怀旧主,怎能不高兴?
  “你家王爷终于有了出头之日,这倒真是件喜事……不过我听说玉楼的军队驻扎在幽州千峰城,那离西蛮还有些路程,欧阳王他该如何……”
  “这个公主放心,皇上已派将领前去接应,王爷他接到圣旨会抄山中近路,直接上前线与大军会和。”
  “不知双方兵力如何?”
  “皇上派出十万精兵,玉楼那里,有二十万……不过王爷经略奇谋,以少胜多也不是难事!”
  皇甫冷雪没接他的话,说起来玉楼也是一员大将,曾连续平定南越和西北的多罗国,哪有那么容易对付?
  行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那样宠爱穆妃,他怎会跟玉楼私通?玉楼竟然色胆包天,不惜带了穆妃起兵反叛?
  穆妃是成国的三皇子,幽州又与成国相邻,成国的态度又该会如何?
  这次之事,会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么?
  皇甫冷雪做了这么久的公主,对朝廷大事也不由得操心起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要找个人问问,于是叫来方言不改,把消息告诉了他。
  方言不改也是一脸凝重,思索了片刻道:“欧阳王的将才还在玉楼之上……不过这事瞒不住,想必很快皇上就会告知公主了,到时公主静观其变即可,万不可向皇上进言此事,皇上她自会有主意的。”
  皇甫冷雪听他的话觉得有理,知道了该如何做,果然下午皇上的口谕就到了,传她进宫议事。
  天气热得可怕,四周里没有一丝风,皇甫冷雪在车里坐着出了一身的汗。到了宫门前,便看见几位议事的大臣走了出来,个个神色凝重,皇甫冷雪进了宫,嬷嬷说皇上在宣阳殿等她,踏进殿门见到皇上,她差点没认出来。
  平日里威严高贵的皇上此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她神情黯然,面色发黄,眼里布满了血丝,连脸颊也有些凹陷。皇甫冷雪顿觉不忍,最宠爱的妃子跟自己的妹妹跑了,还要起兵攻打自己,皇上这几天心中不知多难过,才弄成这样。
  只听皇上沙哑着道:“薇儿,你来了。”
  “皇姊……”皇甫冷雪想了想,却想不出什么可以安慰的话来。
  “皇姊你要注意身体啊……”
  皇上叹了一声,微微点头,走下台来握住了皇甫冷雪的手。
  “玉楼利用朕的信任,挟持了穆妃,起兵意图谋反,朕已派欧阳王去剿灭她了。”
  皇甫冷雪心里暗道,穆妃背叛的事想必比玉楼对她的打击更大,因此她才说是玉楼挟持了穆妃,而不肯承认二人有奸情。
  “她这样做,实在是让朕寒心!她辜负了朕的一片心意,更辜负了祖宗的江山社稷!朕如今想来,她竟是早有反意了,亏朕还那样信任她!”
  “皇姊,事已至此,千万不要太生气,保重凤体要紧……”
  “薇儿,先皇上膝下所出不多,郡主只有你我三人,如今玉楼她背弃于朕,朕的身边,可只有你了……”
  皇上低声说着,语气甚是哀切,皇甫冷雪听了也不禁难过起来。
  “皇姊放心,薇儿一定在你身边,不会辜负你的。”
  玉楼叛乱宣布之后,朝野上下一片震动,那些从前与她交好的王孙大臣们人人自危。但皇上却并没有立刻对她们下手,而是启用了许多当初被玉楼压制的官员,朝堂之上一时间颇为和谐。
  皇上下令褫夺了玉楼的公主封号,只照皇族排行称为五郡主,皇甫冷雪有时说话还改不过来,被方言不改提醒了好几次。不过她也顺带也知道了自己的排行,原来是老七。
  征讨大军上路之后,顾长平也来辞行,他说心念旧主,想随军上前线。皇甫冷雪不好拒绝,只能放他走了。
  半个月后,大军到达了幽州,此时幽州驻兵不敌五郡主攻势,已丢掉了几个城池。但大军到达后却没急于进攻,而是驻扎在那里只做防守。
  皇甫冷雪猜想这可能是因为欧阳王还没到的缘故,但五郡主不一定能猜得出,因此她犹疑不定,攻势也不是很猛。
  就这样僵持着又过了半个月,天气也渐渐有了秋意。这几日一直在下雨,皇甫冷雪难得睡个舒服的午觉,却被皇上一个口谕召到了宫里。
  宣阳殿里站着几个大臣,一眼望去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皇上走下来拉了皇甫冷雪的手,展颜道:“薇儿,西北传来急报,二十八日夜里,欧阳王突袭五郡主,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恭喜皇姊,欧阳王果然不负重望。”
  “他是国家良材,朕当初假意将他流放,想试探军中大将,没想到他一走,果然就有人按捺不住!”
  一旁的大臣道:“欧阳王一击得胜,五郡主损失惨重,当真大快人心。”
  另一个却道:“但五郡主已率部撤往边境,不知成国态度如何……”
  皇上道:“自她叛乱以来,成国都无表态,穆妃被劫持,想必成国在必要时会施以援手。但此事最好不要牵扯成国,朕会下令命欧阳王速战速决,以防节外生枝。”
  穆妃私通的事在朝中早已不是秘密,成国若知道他不是被劫持,不知道会不会反过来帮五郡主,说不定还会引起子衿和成国的交战。大臣们心中疑虑,皇上面前却没人敢乱说,只好齐声道:“欧阳王运筹帷幄,讨平叛乱指日可待。”
  皇上听了很是高兴,屏退了大臣,给皇甫冷雪赐座。自从五郡主叛乱以来皇上已很久没有笑容,这次得胜她很是开心。
  “薇儿,其实今日还有一事让朕高兴。”
  “哦?是什么事?”
  皇上拿出一个细纸卷来递给皇甫冷雪,她打开来一看,不禁愣住。
  “皇姊,这……”
  皇上笑道:“没错,穆妃与朕是互通消息的。朕知道朝中有流言说他与五郡主不清不白,那其实是朕的授意。”
  “皇姊是说……”
  “这是朕与穆妃布下的局。五郡主早有反意,如今朕与穆妃里应外合,拿下她易如反掌。”
  皇甫冷雪听了也大是高兴,这次五郡主必败无疑了。
  “那真是恭喜皇姊了。”
  皇上道:“边关捷报,朕心里愉快,你陪朕用过晚膳再走。”
  席间皇上又提起她和云岚的婚事,皇甫冷雪想此时正在打仗,大婚肯定是不合时宜,还没等推辞皇上就先说道:“朕知道你着急,前些日子是因为多罗国叛乱,云妃说等大捷再议,如今又有此事,又得让你们等些时日,不过皇姊答应你这次大胜之后一定让你们成婚。”
  能和云岚名正言顺,皇甫冷雪心里本就很高兴,迟一些也不算什么,皇上既已开口,她当然只说好。
  用罢晚膳,天已全黑了,方言不改点了灯笼给她照路。出了宫,她照例叫他也上车,把今天皇上所说之事都告诉了他。但方言不改听了却不像皇甫冷雪那样高兴,反而有些担忧的神色。
  “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公主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么?”
  “什么奇怪?”
  “皇上刚知道穆妃与五郡主私通时是否伤心难过?”
  皇甫冷雪想了想道:“皇姊虽然说是五郡主劫持了穆妃,但朝中上下都流传着他们私通的消息,那时皇姊的样子真是憔悴极了。”
  “但如今穆妃的密信送到,皇上又凤颜大悦,这有些不合常理。”
  皇甫冷雪恍然道:“如果是皇姊早就计划好的,似乎没必要那么憔悴,她……她不会是做给别人看的吧?”
  “天尊威严,喜怒不形于色,怎会做给谁看?”
  “那她就是真伤心了,难道说……”
  “况且如果真是挟持,此时她已退往成国边境,成国不可能无动于衷。”
  “难道他们是真有奸情?穆妃真的是想造反?”皇甫冷雪不禁皱眉,“那成国——”
  方言不改点点头:“说不定,此事正是成国在背后谋划。”
  “那穆妃的密信又是怎么回事?成国要起兵,现在正是时候,穆妃怎么会又站在皇上一边?而且那信中所说,确实是五郡主的动向,不是伪造的。”
  “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也想不透。”
  “事实如何,皇姊一定最清楚,她不会拿国家社稷当儿戏,想必一定想好了对策……你看她启用了欧阳王,欧阳王可是一员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