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乐看向皇甫冷雪,云岚和柳白也看过来等着皇甫冷雪发话,皇甫冷雪看到苏行乐气定神闲的样子忽然有些生气,现在证据都指向他,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想到他以前的种种,便决定让他吃些苦头。
“好,既然秀心身上有这香味,那肯定和苏行乐脱不了干系,你就先把他带走吧。”
“公主且慢!”暖儿突然冲出来跪下,“公主,苏小郎是公主的侍妾,怎能带到官府收押审问,这对于公主颜面也不好看,不如先关在咱们府上再慢慢查证此事。”
“不行,他——”
“公主”,柳白也跪下来,“此事若传出去确实对公主名誉有损,不是我偏袒苏小郎,虽然他曾经有过错,也不过是性子直一些,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况且这些证据也不能说明人是他杀的,他好歹是公主的人,怎能就这样带走?”
两人这样求情,让皇甫冷雪也蒙了,便转头去问云岚。云岚却道:“此事当由公主裁定。”
“算了,先关在咱们府上吧。暖儿,咱们府上可有监牢?”
“回公主,咱们府上从来不用私刑,但园子一角有一处很久不用的小院,可以先把他安置在那里,等知府断案。”
“好吧,那就依你,不过任何人不许探视,不许私自传信,每天的饭食由——”皇甫冷雪环顾一周,想想还是觉得暖儿最放心,“由暖儿打理,其他人一概不得靠近。”
苏行乐听了她这些话,慢慢地站起身来,向皇甫冷雪道:“这些日子我的变化,公主可以视而不见,但我还不至于杀一个奴才,我怕脏了我的手。”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尴尬的众人。那两个小厮跪在地上只喊冤枉,上官捕头的意思是虽然他们都说自己没看见,但都有嫌疑,也需收押。不过他们就没有苏行乐那么好待遇,闹了一阵便被衙役带回了衙门。
暖儿自去安排一切,皇甫冷雪和云岚一起回去。事情看似告一段落,实际上还是没有眉目,皇甫冷雪觉得很累,便提议去碎锦池泡一泡。
“云岚,你觉得案情这样清楚了么?”
“嗯?”
“你觉得苏行乐就是凶手么?”
“你觉得呢?”
“我,我也不知道。”
皇甫冷雪走进帷帐,云岚在外面石桌上坐下,小厮端上茶来。因为少了秀心,暖儿特意又拨了一个小厮过来,云岚一见之下觉得眼熟,再一想,原来是曾经打扫桃花坞的那两个小厮中的一个。
“你叫什么?”
“回侍子,奴才名叫金成”
云岚点点头,金成知趣地默默退到一旁。
想起公主府的时候,有一天和柳白自作主张去见皇甫冷雪,路过桃花坞时还听见他们在讨论苏行乐的手段,风水轮流转,如今苏行乐却是失尽了宠幸,变成了阶下囚。
“公主,叫丫鬟来伺候?”
“不要,我自己洗就行了。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皇甫冷雪整个身子都浸在水里,只露出头来。帷帐外云岚似是向小厮低声嘱咐了一句,过了没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笛声。
是云岚在吹笛子。
白色的帷帐上映出他修长匀称的影子,皇甫冷雪盯着看了半晌,渐渐沉醉在笛声中。这清冽的笛声如同流水一般,像是能冲刷人的烦恼,皇甫冷雪在温热的水里慢慢闭上眼睛。
苏行乐被关起来之后,公主府又恢复了平静,验尸的结果只有那么一些,古代的仵作肯定不能解剖尸体或者提取指纹验DNA什么的,只好将秀心下葬,皇甫冷雪又赏了他家一些银子作为补偿。
因为玉楼公主将要大婚,这两日皇甫冷雪往宫里去的频繁了,虽然没有安排她做什么,但那些礼仪规矩,皇上希望她看的听的,多少能学一点。上官捕头那里没有新的动静,被抓去的小厮问不出什么来,就又放了回来,证据也不足以指明是苏行乐,这件事只好暂且搁置了下来。
在锦春园里,下人们却都暗自默认苏行乐就是凶手,白日间自然都离那荒院远远的,只有暖儿往那送饭。外人看来是皇甫冷雪安排,但她却心甘情愿,只是终究不能逗留多长时间,顶多不过说上几句话。
苏行乐坐在一旁,对着她送来的饭菜默默无语。
“看来那人确实不好对付,秀心是我派去的,却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他的手里。”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倒打一耙!他究竟是怎么偷走你的香粉的?”
“一定是秀心被他发现,这才被他灭口,他的手段的确狠毒!”
“你不要不理我好么?我下次绝不会失手了!你相信我!”
“相信我,一定很快救你出去。这几日玉楼公主大婚,公主无暇顾及府里的事,过几天我一定替你求情。”
苏行乐只是瞧着那饭菜不说话。
“求求你,吃一点!你这样折磨自己,还怎么回到公主身边呢?公主会喜欢你这个样子么?”
苏行乐一愣,向门外的荒草堆瞧了半晌,这才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暖儿一颗心终于放下,只要他没事,一切都可以再从长计议。
直到吃完饭,苏行乐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暖儿叹了口气,拎起东西准备离开,听苏行乐在身后小声说了一句:“他会武功——”
“什么?”
暖儿忙转过身,看见苏行乐迷离的眸子正望着她。
“你要小心。”
听他这样说,暖儿的心里顿时像融化了一般,他在关心她,他一心只有公主,却在这样的境地还会关心她,她默默地下了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把云岚扳倒,叫公主重新宠幸他。
暖儿除了早中晚三次给苏行乐送饭,其余的时间仍是陪在皇甫冷雪身边,有时如果要去宫里,送饭的事也会由方言不改代理。方言不改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太医说再休息半个月就算是痊愈了,于是这些天他也渐渐接手府上的事,对于各个院里发生的事也都有所耳闻。
暖儿白天不能多说话,只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与苏行乐相会,苏行乐的情绪也渐渐好转起来,肯和她说些话。暖儿白天藏着掖着,只有夜里这一段时间可以一诉相思。
云岚也喜欢夜深人静的时候,因为能听到很多白日听不到的事。皇甫冷雪睡下之后,金成和华良还会在偏房说会话,华良因为秀心的死情绪低落,金成总是找着话题跟他聊天,尽管是窃窃私语,但在云岚听来却如同在耳边。
“要我说,秀心死的太冤枉了。”
“他就这样被人杀了,凶手却没受到惩罚!”
“你说苏小郎?你错了,秀心肯定不是他杀的!”
“证据确凿,不是他还能是谁?本来我们侍子得宠他就怀恨在心!”
“他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肯定不屑于淹死一个奴才,秀心一定是做了别人的棋子,是有人专门用来陷害他的!”
“你别跟我说这话,我心里已经够难受了!”
“我不是袒护他,确实这么回事,我在这园中这么多年了,什么事不知道。他手段多的是,要杀人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啊!”
“不是他,还能是谁!”
金成仿佛是往华良那里挪了挪,又压低了声音道:“暖儿!”
“什么?你可别瞎说八道!”
“呵,这园子里也可能就你和秀心不知道罢了,暖儿和苏小郎,那个——”
华良半晌没出声,像是给吓了一跳。
“还记得这两位刚到园子里的时候么,那时我还在打扫桃花坞。有一天他们去前堂见公主,谁知阴差阳错公主却绕路走到了春来湖,上了苏小郎的湖心岛,然后就给那红豆迷住了。”
“是有这么回事,那是似乎是说,公主走的左面的岔道,他们走的右面,恰好没碰上。”
“什么恰好没碰上?那就碰不上!苏行乐早就勾搭了暖儿,暖儿指挥柳小郎院里的那个希语带的路。就是故意带岔的路!你说说他们怎么能见的着公主!”
“我想起来了,那天确实是希语带的路!”
“哼,幸亏咱们这个主子技高一筹,在船上把他那红豆给扔了,不然公主还不让他迷死?”
“唉!听你这么一说,这里面的事还真复杂。”
“所以说,秀心是做了棋子,那杀人的人不是冲着他,其实是冲着苏小郎去的。”
“那这么说,他是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的可没人乐意管这事,反正他给弄到了那地方就算是大快人心。”
“那秀心究竟……”
“这事,估计也就这么着了,我劝你别太上心,仔细伺候好咱们这位要紧。这位看着好性,实际比那苏小郎还玲珑得多呢!”
“唉,要这样说,咱们快别说了,仔细给人听去!”
“就是,快睡吧,睡吧!”
两人接着没了声息,也不知睡着了没有。云岚听了这一段小道消息,对暗中的人是谁已经了然。等到月上中天,所有的人都睡熟了,他悄悄起身来到春来湖边。
湖边早已有一个白衣人等在那里,那人听到云岚轻微的脚步声,转过身来,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银制面具。
“药效如何?”
云岚道:“已生效。”
燕北回似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有没有不适?”
云岚笑了一声,反问他道:“当初你服下‘凤鸣散’,有没有不适?”
燕北回苦笑了一声,“我?我当初没有武功,不过是从一个男人变成一个女人而已。你不同,师傅说你的功力多少会受影响,要你注意休息。”
“谢师兄挂念了。”
燕北回似是有些尴尬,半晌才道:“若论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师叔。”
云岚瞧了他一眼,没说话。
“师叔,可与三皇子见了面?”
“还没有,过两天是玉楼公主大婚,那时我会进宫见他。”
“进宫便可行动了么?”
“哪有那么容易,我一人倒无所谓,但须保三皇子安全离开。”
“那……”
“静待时机。”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又不敢问师傅。我们这么努力达成目的,但三皇子不是已经服下凤鸣散,就算得到天下又能怎么样?他还能生儿——”
“你想知道的太多了。”
“我们为他这样拼命,总要有个理由!”
“你师傅最近在哪?”
“他,他似乎是去了,闭月城?”
“凤鸣散不是没有解药,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既然安宁公主能造得出这凤鸣散,就必然有奇人配的出解药。相信师兄已找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