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这两天卡尔在帮你特训。”吉姆好奇的问,“你可真幸运,要知道我已经劈了四天的木桩。”
  “哦,那你劈开了几根木桩?”本森饶有兴趣的说。
  “别提了。”吉姆显得很沮丧,“我昨天弄断亚当的木剑,他几乎要杀了我。你不知道,阿道夫当着所有人的面嘲笑我,所我是他见过最蠢的家伙,还说我连一只兔子都猎不到,只能抓抓田鼠。”
  “这太过分了,吉姆,我相信你能行的。”本森坚定的站在吉姆一边,“不过,没有木剑怎么办?”
  吉姆把剑举到,指着中间几不可见裂纹:“我用毒刺蜂的蜂蜡将它粘起来了,很坚固,就和新的一样。”
  随即他黯然的放下了木剑:“实际上,我已经是第四次参加狩猎月了,本森。没有一个人会在二十岁前连续四次参加狩猎月,这不是一个孩子可以随意参加的游戏,这很危险,听说还有人为此送命。但每个人成年礼只能举办一次,你明白吗?我今年已经二十岁,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本森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原来的世界并不是这么重视成年礼,也就不能理解吉姆的处境。但作为一个朋友,他却能体会吉姆的伤心和恐惧。本森走过去握住吉姆的手,鼓励他说:“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嘿,佩吉,他们在偷懒!”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们俩身后尖叫着。
  “哦,该死!”吉姆懊恼的拍着脑袋。
  本森转过头,却只看到灌木丛后一个矮个子飞快的逃走,不解的问:“那是谁?”
  吉姆恨恨的盯着逃走的背影,说道:“快腿阿道夫,该死的告密者。”
  “他怎么有空盯着我们,不用训练吗?”
  “他去年猎到一条铁背蜥,一种背部长着坚韧皮肤的蜥蜴,稀少但不难对付。这种行动缓慢的家伙也许对其它动物来说会很棘手,但是一旦遇到人类,只要用木棍将它捅翻,就能活捉它。”吉姆忿忿不平的说。
  “好了,本森,吉姆,我们可没空聊天。”佩吉从身后揽住两人,亲热的拍拍他们的肩膀。
  “可是佩吉,我想学些实用的招式,要劈够木桩在家就可以。”吉姆大声的抱怨着。
  “你们认为这就足够了。”佩吉用他粗大的手指在两人的头上点了一下,就像在教训两个孩子,“这样吧,如果你们中任何一个能打败他们中的一个,你们俩就可以去那边。”
  佩吉在正在对练的人群间来回的踱着步,突然一指正在角落看热闹的瘦小的尖脸男孩说:“阿道夫,你出来。”本森发现他正是大家第一次训练那晚怪声怪气的人。
  “我!”阿道夫吃惊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可不是来训练的,也没有带木剑。”
  佩吉理也没理他,将自己的木剑扔了过去。
  吉姆兴奋的说:“太好了,我早就想揍这小子。”这时吉姆的剑突然从中间断开,啪的一声落在沙土中。本森拍拍吉姆的肩膀,说道:“让我去吧,我也看他不爽很久了。”本森跃跃欲试的挽个剑花,这两天学了几招,正好拿这个讨厌鬼试试手,而且他看起来不怎么强的样子。
  “本森,你打算大干一场吗?”泰勒兄弟一左一右揽住了本森的脖子。
  乔伊在本森耳边低语道:“嘿,伙计,你的身高有优势,只要抢先攻击,一个劲的对下劈就行了。”
  就在本森准备对泰勒兄弟道谢时,他们扯住本森的胳膊,各抬起一条腿将他踹出去了,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趴在地上是想求饶吗?”阿道夫得意的说,仿佛是他将本森打趴下的。“我可不打算放过你。”
  本森揉揉有些疼痛的屁股,麻利的爬了起来,回头朝一旁乐不可支的泰勒兄弟威胁的挥了挥手中的木剑。
  “专心点,本森!”佩吉喊道。
  “小心后面!”吉姆着急的大叫起来。
  本森听见脑后风响,腰像折断了一样突兀的弯了下去。阿道夫穷追不舍,又举起木剑想向本森劈下来。本森也来不及躲避,左手撑地,拿剑的右手别扭的倒转过来,将木剑点在阿道夫的剑脊上,接着一脚就狠狠的蹬在这个卑鄙的小矮子有些外翻的小腿的胫骨上,一个漂亮的侧翻跳出他的攻击范围。阿道夫痛呼一声,摔倒在地。
  “等等,我还没有喊开始呢!”佩吉分开两人。
  “干得好!”围观的人不满阿道夫卑鄙的偷袭,齐齐为本森漂亮的一击喝彩。
  阿道夫手拄着木剑艰难的站起来,恨恨的环顾一圈,最后怨毒的目光停留在本森的身上,仿佛自己才是被偷袭的人。
  “开始!”
  本森不想再给阿道夫机会,连劈数剑,压得本来就立足不稳的阿道夫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本森一个箭步赶了上去,又刺出数下,被本森踢伤胫骨的阿道夫只能像一只瘸腿的野狗狼狈的跳来跳去躲避着他的剑。
  “阿道夫,别像一个胆怯的兔子一样乱跳,举起你的剑。”乔伊唯恐天下不乱的喊道。
  看到阿道夫羞愤交加的表情,本森失去继续戏弄他的兴趣,意兴阑珊的说:“你输了!”阿道夫却好像受到莫大的侮辱,他那缺少血色的苍白脸颊陡然涌上病态的殷红,连眼白都布满密集的血丝。本森暗叹一声,说道:“本来我是打不过你的,只不过是我运气好而已。”转身就想离开。
  “我不要你那廉价的同情!”阿道夫涨红他那难看的尖脸,仿佛丝毫不受腿伤的影响一个跳步来到本森的身后,借着跳跃之势向他的脑袋上劈出如闪电般迅疾的一剑。“嘟!”间不容发的一刻,本森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扭了过来,双手托起木剑,架住了阿道夫抢攻的一剑。想不到那小子干干瘦瘦的样子,力气居然比本森大得多。幸亏本森也没打算硬接这一下,右脚不退反进,抢入阿道夫不设防的左边,侧身卸去剑上的力道,反手向上撩去,直取他持剑的右手。吉姆大声欢呼起来,仿佛本森已经取胜了。却见阿道夫放开木剑,合身撞进本森的怀里,本森的木剑重重的砍在阿道夫的右肋,他却像只是被在春风中摇摆的柳条扫过,反用右臂夹住本森持剑的双手,往回收的左肘凶狠的撞向本森的太阳穴。双手被制的本森只来得及勉强避开要害,就被一股大力撞上左眼眶,只觉眉骨一痛,假眼碰在眼窝深处,就像烧红的铁钎插入一般,本森发出一声惨嚎,跌坐在地。
  佩吉和吉姆忙上前扶住本森,吉姆大声质问阿道夫:“作弊,你作弊了。本森明明砍中你,你怎么会没事。”
  阿道夫冷笑一声,尖叫道:“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他的力气太小了。”
  佩吉黑着脸说道:“攻击肋骨这种地方,即使不用很大的力气,也会产生剧烈的疼痛,不可能还有余力攻击,你怎么可能若无其事?而且刚才本森只是攻击手脚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而你招招不离要害,这场战斗本森赢了。”
  “不公平,不公平,明明是我赢了。”阿道夫声嘶力竭的喊叫,就像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他看了看头顶的太阳,突然像一匹狡猾的鬣狗般转了转黑少白多的眼珠,疯狂的尖叫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十人以上的见证,一个技艺超群的剑士的主持,在正午阳光下,按照格鲁曼的传统,这是一场决斗,在一方死亡或认输前,你无权中止比赛。”
  佩吉茫然的说:“他在说什么,疯了吗?”
  吉姆咽了口唾沫,艰难的说:“好像是有这样的传统,十人以上的见证,这里可不止十个人;一个技艺超群的剑士的主持,是佩吉你主导了这场战斗,而且你的剑技也相当不错;而现在刚好是正午。正好满足格鲁曼决斗的三个条件,据说这样的决斗可以用任何武器,任何方式,至死方休,而本森现在恐怕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了。”
  佩吉查看一下本森的伤势,又问吉姆:“你确定有这样的传统?”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佩吉为难的看看本森,咧了咧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走到阿道夫跟前,请求道:“阿道夫,本森已经失去意识,无法再继续决斗,你赢了,还请表现出与你的勇武相匹配的仁慈吧。”
  阿道夫怨恨的看着佩吉:“为什么,为什么你刚才不判我赢,明明是我击败了他。如果是他要取我的性命,只怕你们只会拍手称快。现在他的性命在我手里,我乐意怎么处置他是我的自由,哪怕我当着你们的面剥开他的皮,放干他的血,割尽他的肉,拆下他的骨,也是我的权利。”
  吉姆大声的骂着阿道夫:“你这个无耻的骗子,敢剥下你那肮脏的猪皮,让人看看那下面藏着什么。竟然还在那里夸耀用诡计窃取的胜利。”
  阿道夫斜睨着吉姆,轻蔑的说:“可怜的吉姆,看看,无论你多么恨我,但是你还是不得不承认我才是这场决斗的胜利者。只要我愿意,可以展示自己的慈悲,挥一挥手,放过他的小命,这样大家就会叫我仁慈的阿道夫。”
  围观的人们露出欣慰的表情,纷纷向阿道夫抛出自己的赞美。
  鲍里斯吃惊的对乔伊说:“想不到阿道夫会是如此宽容,我以前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尖酸刻薄心胸狭隘的人呢。”
  乔伊冷笑道:“不要急着改变对一个人的看法,我的兄弟,一个人的秉性是没有那没容易改变的,就像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阿道夫满意的环顾四周人们的表现,如夜枭怪笑数声,尖声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也许我放了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会让你们欢欣鼓舞,施舍给我一些不值半分钱的赞美。但是我却得不到半点好处,也不能让我更愉悦一些。我为什么要牺牲属于我的东西来让你们这些自私无知的家伙快乐呢!我宁愿慢慢碾碎他的骨头,只为听听那美妙的声音,来增加自己的快乐。”
  “恶魔,你是一个恶魔!”吉姆咬牙切齿的大骂。
  阿道夫将自己本就沙哑难听的嗓子逼成蛇嘶般刺耳的声音:“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么高尚似的,吉姆,你难道就没有欺辱过失去反抗能力的人。还记得你和你的兄弟拿我取乐,嘲笑我的相貌、我的声音、我的衣着、我的一切一切。知道这个可怜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悲惨的结局吗?不,不是因为我,我只是一把刀而已,刀会杀人吗?不,不会。而你是那握刀的人,你的存在,你与他的友谊杀死了他。”
  吉姆大叫道:“我们那时还只是一些小孩子而已,谁会因为一些小孩子间的争执而去杀人呢,而且去杀一个不相干的人。”
  “够了!”佩吉对着阿道夫大吼,“不必再为你卑鄙恶心的行为辩解,我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无辜的好人被无耻的谋杀,如果你敢动本森一下,我就会扭断你的脖子。”
  阿道夫冷冷的看着众人,鄙夷的说:“怎么,你打算不惜损害自己的名誉来阻止我吗?别忘了,这是我和沃尔夫先生之间堂堂正正的决斗,不论武器,不论方法,至死方休。就算我被本森杀死,也毫无怨言。当然如果我杀死本森,他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你没有问过我,又怎么知道我的想法呢!”一个戏虐的声音从众人身后响起。
  阿道夫明显吃了一惊,但很快又恢复阴森的表情:“呵呵呵,本森,你醒了,这太好了,我还以为待会儿会很无趣呢。这样多好,我想一会儿你的惨叫声会很动听的。”
  本森似乎还搞不清状况似的,好奇的问:“这种决斗非要不死不休吗?”
  阿道夫看不出本森有任何惶恐不安的神色,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的说:“当然不是,如果落败的一方求饶,那么将落败方将会任由胜者处理,当然也包括处死他,怎么你也想求饶吗?哈哈哈!”
  本森仿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我请巴伯喝酒时,也听他提到过格鲁曼决斗,听说有人认输的话,就会主动丢掉手中的剑,是吗?”
  阿道夫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凶狠怨毒的神色荡然无存。
  本森继续说道:“而我还没有死,剑也一直在手中。”
  吉姆兴奋的叫道:“对啊!阿道夫那个混蛋为了夹住本森的双手丢掉木剑,如果这是决斗的话,阿道夫那时已经认输了。”
  “所以——”本森故意阴恻恻的拖长了尾音,“你现在任由我处置了。”
  阿道夫脸色煞白,身体簌簌发抖,但仍用怨毒的眼神望着本森说:“杀了我,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本森无视阿道夫仇恨的眼光,对这种思想偏激的小人说再多也没用。他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家都很讨厌这个家伙。现在,我将对阿道夫的处置权转交给保护我的朋友们——吉姆、奥林……最后还有佩吉。”本森强撑着一一向他真挚的朋友们点头示意。
  吉姆欢呼一声,叫道:“大家还等什么,好好的揍他一顿。”
  “等一等!”佩吉喊道,“我还没宣布决斗的获胜者呢。”
  佩吉举起本森的手道:“我们的获胜者是本森!”
  “万岁!”
  大家欢呼着冲向阿道夫,拳脚如暴雨般落下,夹杂着他如鬼号般的尖叫声。
  “本森,我是不会放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