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你这样已经很美了,别再照了成么?”老公一手把着方向盘,一边无奈地说着。
我没有理他,继续照自己的镜子,补妆,“难道你不希望我更完美地出现在你那些老同学面前么?”
“可是从我接你下班你上车的那一刻起,你就一直在照镜子诶,我要是镜子我都要裂了。”老公用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找死啊你。”我终于转头瞪着他,“要是不看你在开车,你就死定了。”说着,我挥挥自己握着睫毛膏的拳头向他示威。
老公无奈地耸耸肩,“息怒啦老婆大人,开个玩笑而已。”突然,老公探着头向路旁看去,“就是这家了。”
说真的,第一次参加老公的同学聚会,我竟有些小小的紧张。我看起来漂亮么,我看起来是一个完美的太太么?同学聚会,一个挖掘过去的场合。我和老公还是在我大学毕业后才认识的,老公大我几岁,关于老公的大学,我只是零零星星地听他提过一点。不得不承认,我对老公的过去很好奇,学生时代的他是什么样的呢,发生过一些什么糗事呢?这么想着,我竟然有一点兴奋。
“傻笑什么呢你?”老公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奇怪地看着我。
“没有啊。”我口是心非地糊弄道。
“大庆子?”刚走过酒店的旋转门,一个和老公年纪相仿,西装革履的男人就带着一脸惊喜的表情向我们走来。男人虽然不如老公身材高挑,但也不矮,没有啤酒肚,脸上带着和老公相似的执着。我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在大学时期一定是老公的挚友之一。
“松松儿?”老公同样一脸惊喜。两人快步走进,紧紧抱在一起,用力拍打着对方的脊背,“可想死我了!”
“我也是啊,咱们都多久没见了?”两个人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少年专有的带着倔强的笑容。
“貌似自从五年前那回,咱们就没有聚过了吧?”
“别提了,大家去哪发展的都有,时间总是赶不巧啊。”这个被老公唤为松松的男人无奈的笑笑。
“我还记得咱们毕业那会儿打赌呢,看谁会先有啤酒肚。”说着,老公带着坏笑拍拍松松儿的肚子,“保持的不赖嘛。”
“你也不差啊。”松松儿回敬道,“都毕业这么久了,还叫我松松儿,多让人笑话。”
“自己人,谁敢笑话?”老公假装严肃,随即,两人一起大笑起来。看着老公有这么好的朋友,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感动,我大学的那些死党们在干嘛呢?
“你看,光顾着咱俩说了,还不赶紧介绍下?”松松儿笑着用胳膊肘戳戳老公。
“你看我这记性。”老公调皮地拍拍自己的脑袋,“来,郑重地介绍一下。”说着,老公一手揽过我的肩膀,一脸的自豪骄傲,“这位,就是小爷的第一夫人,陈沫同志。怎么样,美不美?”
“瞧你那德行。”我不好意思地用胳膊顶顶老公。
“呦,弟妹好。鄙人高松。”说着,高松礼貌地向我伸出右手。
“你好,我听我们家维庆提起过你呢。”
“提起过我?”说着,高松把头扭向老公,“一会我得好好审审你,看你是怎么在弟妹面前说我的。”高松又把头转向我,夸张地叹一口气,“小陈,嫁给我们大庆子这么一位主儿,辛苦你了啊。”高松夸张地拍拍我的胳膊,“不过说真的,弟妹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啊。”说着,高松用胳膊肘顶顶老公。
“那是必须的啊。”老公骄傲地仰起头。
“行了行了,咱们都站在大听说了半天了,405套房,大伙儿已经到了不少了。你带着弟妹先上楼,我在这儿做迎宾,等人来全了我再上楼。”
“成,那我们……”
“高松,维庆?”不等老公说完,一个女声在我们身后响起。听到有人叫我老公的名字,我们三个都不约而同地转身。只见一个穿着名贵套装,身材高挑如封面模特的女人,优雅地摘下墨镜,带着笑意看着老公和高松。
“夏雪?”高松一眼认出了女人,热情地迎了上去,“美得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
“你也不赖嘛,还是那么帅。”虽然作为女人很不想承认,但是眼前这个叫夏雪的女人浑身上下所散发的气质用魅力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看得出,她成熟,稳重,智慧与美貌并行。此时此刻,我骄傲的小宇宙遭到了严重冲击。没想到李维庆的大学同学里还有这样的女人。
“好几不见。”没有了刚才与高松相见时的热情,老公面带微笑,语气很平和,甚至透着一种释怀感。
“是啊,好久不见。”女人看着老公微笑着,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竟然无视我这个老婆大人的存在?
“咳咳。”我假装无意地咳了两声。
“啊。”老公一脸才意识到我的存在的表情,“忘了介绍,这是我的太太,陈沫。”
“你好,没想到我老公竟然有像你这么美的同学。”我拿出我的陈氏招牌微笑。
“呵呵,过奖了,你才是,年轻又漂亮。我们维庆可真是有福气啊。”说着,这个叫夏雪的女人调皮地冲李维庆眨眨眼睛。“夏雪,很高兴认识你。”这个叫夏雪的女人礼貌地向我伸出右手。
“陈沫,很高兴认识你。”我礼节性地回应着。
“啊,呵呵。”李维庆仿佛才缓过神似的,傻傻地摸摸后脑勺。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要叙旧,405走着。”这时候,高松站出来说道。
于是,我们三人结伴上了楼,留下高松继续等那些还没到的老同学。从大厅到房间的路似乎很漫长,我能感觉到我们三人的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气氛,一路上,两人表现出的只是客套的寒暄。女人的直觉告诉我,他们两人一定有故事,不然为什么他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是“好久不见”?一句“好久不见”,包含着太多的过去与纠结,虽然是过去,虽然只是我的个人胡思乱想,我还是觉得分外不安。老公,和这个叫夏雪的女人,究竟有些什么?我不敢再多想了,现在,这一刻,将来,李维庆都是我的男人,我还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么想着,我握紧了身边老公的手,很快,我就感觉到了老公的回应:用力地握紧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微笑。
电梯门一打开,就有服务员为我们引路。夏雪走在前面,我挽着老公的胳膊走在后面,走进房间时,我跟在老公身后,所以房间的人先看到的是老公和夏雪。我还没看到老公的同学们,就听到有人惊喜地高声说道,“呦,哈哈,我们的金童玉女来了。”似乎,我还听到了有人尴尬地干咳了几声。
老公马上拉出身后的我,跟大家介绍道,“我宝贝老婆,陈沫同志。”
我笑着跟大家问好,有的人的脸上写着尴尬,有的人的脸上写着一问。凭借一个女人的直觉,我在空气中嗅到了某种特殊的气味儿,某种我已经猜到的气味儿。
“哈哈,大庆子,这么多年不见你,原来是找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低调地过生活去了啊。”圆桌上马上有一个肚子有些微微发福,个子小小的男人站起来,笑着张开双手走向老公。
“哈哈,小福子,可想死我了。”老公激动地迎上向我们走来的这个男人,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像刚才在楼下和高松那样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背。
不知不觉,身边已经站了很多人,大家相互寒暄着,很久,才坐下。人来全后,服务员麻利地往圆桌上递着菜,大家则兴奋地聊着过去,聊着那段我不知道地有关老公的时光。
“大庆子,你还记得咱们大一那会儿跟校队打球么?”
“记得记得,你还差点儿跟校队的那个中锋打起来对不对?”
“是啊,最后还是你把我给拖走的,现在想起来,年轻那会儿是够气盛地啊。”
“哈哈,相比起那会儿,你现在稳重多了啊。”
“去去去,我一直很稳重好吧。”
“哈哈哈哈哈。”
“夏雪,你还是那么漂亮,我记得大学那会儿你还是咱们系的系花呢。”
“呵呵,哪里哪里,不提也罢。”
“谦虚啊,咱们专业的女生们现在差不多都当妈妈了,比起你啊,我们都人老珠黄了。”
“才没有呢,你们作妈妈后身上具有的那种特殊的女人味儿,我可比不上。”
“我记得,你那会儿还获得咱们市的‘大学生主持人比赛’第一名。”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那会儿年纪小,什么事儿都爱掺一脚。”。”
“大庆子,还记得大学那会儿咱们几个一起追咱们校花不?”
“可别提这茬了,我媳妇可在场呢啊。”
“我偏要提,非得叫弟妹听听你的风流史不可。”
“咱们当时不是全军覆没么,你提我还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呢。”
“但是咱们几个一起给校花写情书,她只给你回信了,有没有这回事儿?”
“那她也是回信告诉我,我们俩没戏,这是事实吧。”
“可最后你还是把上咱们的系花了不是么。”
“咳咳,喝酒喝酒,风流往事不提也罢。”
“胡说,那是大庆子你的光荣史好不好,当年你还是咱学校迎新篮球赛的MVP呢,想当年你迷倒了多少女生啊。”
“老贾,你可别再说了,再说,我媳妇儿今晚不让我进屋儿了的话,我可跟你没完啊。”
“哈哈哈哈,玩笑话玩笑话。”
“弟妹,你嫁给我们大庆子可是好福气啊。”
“那必须的,平时在家干家务我都不让我媳妇儿动手,对吧,老婆大人?”
“呦呦呦,人家弟妹一句话没说呢,你就替人家说完了。我们要听弟妹说事实,哈哈。”
“呵呵,平时维庆在家确实不怎么让我动手干家务,挺宠我的。”
“啧啧,听听听听,咱们弟妹不禁人年轻漂亮,还这么替你说话。你娶了个好老婆啊,大庆子。”
“那是必须的啊,哈哈。”。”
整个晚上,大家都在喝酒,互相调侃,挖掘着那些我知道或不知道的过去。我不知道,老公曾是学校的MVP,我甚至不知道老公还擅长篮球。我不知道,老公曾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备受女生们的追捧。我不知道,老公曾经和他们口中的系花是一对,是同学们眼中的金童玉女。系花,就是夏雪么?
聚会上,无论大家聊起老公的什么,我都在礼貌地笑着,做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样子,不让老公尴尬。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气团在翻腾。
因为老公喝了一点酒,所以聚会结束后,我和老公决定散步走回家。告别了老公的同学们,我和老公像恋爱时那样,牵着手沿着马路慢慢走着。
“小沫。”
“恩?”本来垂着头的我听到老公叫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看着他。
“嘿嘿,没事,结了婚以后,天天叫你老婆,很久没有叫你名字了。”
“哦。”我再次垂下头。
“老婆。”
这次,我没有吱声,赌气似的,垂着头继续走着。
“老婆?”这一次,老公提高了声音。可我还是没有理他。
“老婆,你生气了?”老公像个小孩子似的,侧着头从下方看着我的脸,表情夸张地对我说,“嗬,看这小脸儿皱的,看这小嘴儿撅的。”
我不说话,撅着嘴看着老公,一脸不开心。
看我一副苦瓜脸,老公冲我吹了声口哨,一脸调戏的表情,“妞儿,给爷笑一个。”见我没反应,接着说,“不笑?那爷给你笑一个好了。”说着,老公冲我挤出一个夸张的笑脸。看到老公的表情,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老公的惯用手法,可是在我这儿还是很适用。可是随即,我马上换上一脸严肃的表情。
“李维庆。”我严肃地看着老公的眼睛。
“到!请指示!”老公夸张地绷直身体,高高抬起头,就像电影中笨拙的士兵那样。
“为什么你在大学的那么多事我都不知道!”
见我表情严峻,老公马上软下来,弓着腰,讨好地对我笑着,“那还不是因为,觉得那些琐事儿在老婆大人这儿不值得一提嘛。再说了,有位哲人说得好啊,英雄不提当年勇嘛。”
“还英雄不提当年勇,勇你个头。”说着,我用力戳戳老公的脑壳,“都是些我不知道的风流韵事!”
“冤枉啊,老婆。有些事儿都是那些家伙喝多了夸张化的。”老公一边解释着,一边卖萌地对着手指,“再说了,谁没有一段儿青葱岁月啊,对不对老婆?”
“哼。”我一撇头,不爽地抱着胳膊。
“老婆大人息怒啊,那些小破事儿都过去快十年了,真心的不值得一提啊老婆大人。”老公双手抱拳聚到胸前,一脸忠心耿耿的表情再次让我忍俊不禁了。“老婆大人笑了,这说明老婆大人不生小的的气了对不对?”一见我笑了,老公马上厚着脸皮凑到我脸旁,恭维道,“我家媳妇儿笑起来真好看。”
“哼。”我马上绷住自己的笑脸,“去,谁是你家媳妇儿。”
“当然是你啦,陈沫同志,你可是我在民政局花了好几块钱娶回来的,老贵了。”老公一脸夸张的表情。
“你说什么,哀家在你这儿才值几块钱?”说着,我揪起老公的耳朵。
“老婆大人饶命啊,小的说的是那张结婚证啊。老婆大人是小的的无价之宝,是用什么都无法衡量的!”看着老公一脸忠贞的表情,我才放开了手。
突然,一个鬼点子闪过我的脑海,“要哀家饶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老婆您尽管吩咐!”
“你倒是给我快点儿走啊。”我不满地嚷嚷道。
“老婆,你要我背你就背你嘛,干嘛还放着《猪八戒背媳妇》这音乐,忒丢人,万一有同事看到……”
“你不满是不是?刚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跟我说尽管吩咐的?”我举着手机,放着《猪八戒背媳妇》,满脸堆笑地趴在老公背上。
“小的不是不满……”
“那就给哀家快点走,不然就赶不上‘海外剧场’的电视剧了。”
“喳!”老公学着电视剧中的太监音,以《猪八戒背媳妇》做背景乐,背着我一路小跑。我安心地贴着他的背上,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幸福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