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在外,身边没有女人,只能将就将就了。穆梵春有些不习惯的把手伸入铜盆中。
  "外面出了什么事?"他懒懒的问。
  "弟子不知,只是一大清早就看到柳先生,好像很不安。"
  "不安?"穆梵春轻藐的笑,把洗手的水又含如口中。
  有我穆梵春在,有什么可不安的?什么邪魔外道,遇到我还不闻风丧胆啊?(穆梵春把口中的水吐出来,开始洗脸)至于昨天的事,意外,纯属意外,你们没看到那个红衣服的小鬼看到我要出手,赶紧落荒而逃。(洗完脸就这那盆水擦胸口,胳肢窝,后背)什么死了人?还不少?哎呀,你不懂不要乱讲啊。死人属于正常现象,世界上那天没有人死?那个地方没有人死?这里死几个人很正常嘛。不死人还不能凸现这次出关寻刀的惨烈程度呢。什么,已经有些帮派打退堂鼓,撤了?这个你就更不懂了。(开始洗胯下,脚板底)我们现在是古代,没有电视电话网络。新闻如何传播?消息怎样传递?那当然只有靠人口头传播了。没有他们回中原宣传宣传,大家怎么知道我们"出关寻刀旅游团"的追新动态呢。我的广大粉丝得不到我的消息,会急死的。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自言自语的!"
  "哦没我"啪一巴掌扇聂鸿飞脑门上。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打断我出关寻刀的行动构思,找死啊!"说着把盆里剩余的水又含回口中,仰天啊啊的漱口,最后一口吞下去。对着屏幕说,节约水资源,从我做起。
  "哦,弟子知错"聂鸿飞摸着脑门。
  穆梵春穿衣妥当,又对着铜镜修了修头发胡须。然后阔步迈出帐篷外。
  帐外曦光晨露,风吹枫落。
  不管怎样,清晨的阳光总是给人予希望。
  穆梵春没有失望,一步出帐外,就有数十个"恭候多时"的各派帮主向他请安。他自然也发出了那标志性的豪迈笑声。
  一切尽在掌握,这是穆梵春此时的想法。
  只是,有一个人,不在人群中。这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无论那个人性格如何怪异,毕竟,他是代表一个门派来的。他不来请安,是不是代表那个门派对自己不够尊重。
  穆梵春皱了皱眉。
  有些人不懂规矩,作为盟主当然要表现得宽容大度。"不经意"的,穆梵春在营地边上"巧遇"立于枫树上远眺的柳余恨。
  穆梵春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不自然,好像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死气。无论周围的晨光如何灿烂,枫叶如何艳丽。他那件苍白的长袍在伴风而起的时候,总显得格外的萧条。
  "倒风景"穆梵春低声咒了一句,走了过去。
  "柳先生早啊。"穆梵春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
  "穆盟主早。"柳余恨没有回头,仿佛远处的枫叶更吸引人。
  "哼"穆梵春喉咙中发出类似于牛的声音"柳先生这一夜休息可好?"
  "不太好。"
  "哦?"穆梵春撇了撇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柳先生有什么心事吗?呃"
  说话间柳余恨转过身来,看着树下的穆梵春,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让穆梵春很不习惯。于是奋力一跃,来到枝头,摇晃了好一阵才稍稍站稳。身后当然又是一阵喝彩声。
  "愿闻其详"穆梵春近距离看着柳余恨脸上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表情,依然感到莫名的压力。
  "有血腥味"柳余恨又转过头去,眺望远方"自林中泛起"
  "血腥味?"穆梵春向着同一方向压了压眼皮"在哪?"
  "穆盟主"柳余恨再次转过头来,虽然已是早上,可那死鱼目般的眼还是让穆梵春头皮颤了颤"请问今早可曾见到过诸葛仙?"
  穆梵春愣了愣,不知道柳余恨怎么忽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个没有,昨晚用餐后就再没有见到过他。"
  "他们呢?"柳余恨扭头看着树下穆梵春的仪仗队。仪仗队中的人头立时晃成一片拨浪鼓的海洋。
  "那么在下告辞。"柳余恨脚下一蹬,如利剑般穿入枫林深处,消失,不见。
  穆梵春狠狠甩开头顶震落的枫叶"什么毛病。"
  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比如死亡,比如永恒。
  有些人也是无法改变的——圣人和傻子。
  当傻子自以为是圣人并作出不可改变的决定的时候。事实上,不可改变的悲剧就已经注定。
  穆梵春豪迈的笑声不见了,所以聂鸿飞的脸上也不那么自信了。
  "你确定?"穆梵春又问了一次。
  "弟子数过三遍了,各派总共剩下三百七十二人。"
  "出发的时候有多少人?"
  "一千零八十九人。"
  "少了这么多?"
  "昨天遇袭后很多人就再没有露面过。"
  "哎呀,这宣传工作也太细致了,要这么多人去。"
  "是啊,估计除了央视,还有TVBS和半岛电视台,说不定连CNN也"聂鸿飞看着穆梵春瞪过来的牛眼,没有说下去。
  "不去管它,人多抢镜头,人少出风头,出发!"穆梵春翻身上马,振鞭,策马,出发。英姿勃发。
  聂鸿飞紧随其后,口中还不忘奉承"无论师傅您在哪都是当然的焦点。"
  穆梵春的的嘴角高高的扬起。不错,焦点,他很喜欢作焦点的感觉,从来都是。
  骑行片刻,他忽然转过头来对聂鸿飞道。
  "鸿飞,你知道成为焦点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弟子请教"
  穆梵春得意的甩了甩头"就是要没有头屑。"
  比起头屑,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他身上的味道。那是种仿若从墓穴中挖出来的腐败的味道。
  诸葛仙闻不到。
  她现在知道的事,就是她真的很累,非常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累。她这辈子似乎从没如此累过。
  对于一个从半夜奔跑到清晨的人来说,无论是谁,都会很累的。
  一时她倒了下去,倒在已散的晨雾中,倒在未央的晨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