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多时听到活动逸安学长的笑闹声走出房门时,房内已然整理干净。冬天的阳光灿烂地射进,照在白色被单床套上泼洒成的自然图画,亮晃晃的很是美丽。
  小菫在厨房洗了手走出,和带活动的社长小静学姊碰面,在圈子的外侧辅导游戏的进行;圈子内逸安学长正示范着让他苦练许久的舞步,小菫看着律动着的孩子勉力地跟着拍子,一个始终不太理会活动进行中的小男孩逐渐脱离人群,一闪眼间已跑进卧室内。小菫看着,指导了身旁的孩子几个较艰难的动作后,也跟着走进卧室。
  小男生略显粗暴地翻着小菫方整理好不久的抽屉物品,一转身,看到了小菫站在门口愕然地望他。
  “你把我的玉佩丢到哪了!还我!”小男生怒眉而视地跑到小菫面前,大声地喊着。
  吓了一跳的小菫,愣了一会儿,在黏墙的衣架上拿下墨绿的古佩,还给了小男生。
  一甩手把古佩拿去,也把小菫弄疼了;看着再度凌乱的桌子抽屉,一向喜爱小孩子的小菫受挫地掉了几滴眼泪。
  小男生在房间门口被拦住。身形高大的男生蹲着和小男孩说了些话,不一会儿牵着向小菫走来。
  “对不起。”浓眉大眼的小男生看着小菫,粗声粗气地道歉。
  小菫用手帕擦擦眼泪,看着曾谋面过的他。严学长。
  “他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微微俯头,摸着小男生的头说抱歉。
  小菫将身子低下,蹲着和小男生握手,也说:
  “对不起,把你的玉佩乱摆害你找不到,原谅我吗?”伸出手,有点怯怯于小男生刚强的反应。
  牵着他的手也握着,严学长对他笑笑,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
  “原谅你啦。”一直都皱着眉的小男生也笑了,豪气地说。
  带着小男生回到队伍中游戏,小菫回到房中预备整理刚刚被弄乱的地方,不料方进入房门,便看到严学长正收拾着。
  “别怪小强,玉佩是他爸爸妈妈的遗物,自然宝贝。”对着身旁帮忙着的小菫说话,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菫停下手看他。
  “他叫小强吗?”孤僻点的个性,令她感觉熟悉。
  似乎曾有个朋友,也有着同样的沉默气质
  “是的,李国强。”
  “他似乎很喜欢你“
  也停下忙碌中的工作,无表情的面容却自然得让小菫感觉到了眼神中的笑意。
  “我们有类似的个性吧。”向小菫伸手,讨回什么东西似的。
  “啊,抱歉,忘了!”小菫从袋中拿起浅灰色的手帕,递还给他。
  “太爱哭了喔。”
  取笑似的话语无情绪地说出,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却让小菫感觉有趣。看着拿着自己手帕擦着桌子的他,小菫眼尖地发现手帕上的名字。
  “严松璞“小菫忍不住好奇地问:“为什么你们家的孩子手帕都绣名字啊?”
  “哪天丢了,拾获的人循着名字找来,就是我们的新娘啦。”笑,看看理清的桌子,回头对着小菫,浅浅地微笑。
  “真的喔?”小菫见怪不怪地笑着,也看他,“捡到的是个男的怎么办?”
  “月下老人不会开这种玩笑的。”收回笑容,看向门外活动中的孩子,竟显得有些温和的慈爱。
  “我说真的啦,好奇耶。”小菫不放弃地追问。
  他看她笑笑。不晓得为什么,小菫直觉他这连续而可爱的笑容很难得;虽然认识他不深。
  “家里三个男生,爸爸,松瑜和我,什么东西都要买三件,妈妈又挑同样的颜色,她怕认错我们怕混用,就绣名字了事啊。”
  小菫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感觉那个妈妈真是辛苦。但又觉得爸爸带着一个绣名字的手帕有点好笑。
  “哎那你爸爸呢?”
  “我爸?”
  “你爸爸也带着绣名字的手帕啊“笑笑地将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
  “好像小孩子是不是?”他笑着接下去,正如个无忧的孩子,“爸爸他也是,手帕也绣着名字,不过“声音低了,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是我妈的名字。”
  小菫微感讶异地看着他,覆而又笑笑地说:
  “哎,好浪漫喔。”
  “我看是惧内人症候群吧。”颇像揶揄的语气。
  “你们家一定很幸福,对不对?”小菫笑着,想起了亲爱的爸妈。
  笑容却忽然黯了下来,换上有些冷淡的语气。
  “是啊,如果没有我的话。”
  吃惊于这样的一句话,小菫笑着温柔地问:
  “为什么这样认为呢?”
  彷佛习惯的冷漠换上面容,变得有些难以亲近。
  “没事的。”
  小静学姊恰好走到门边,看着坐在床沿谈话着的他们,眼睛竟然有些微微潮红。
  “松璞学长,小菫,吃午饭了。”
  围着一圆桌吃饭,热热闹闹的。小菫问着身旁的小静学姊:
  “松璞学长不是高三了吗?怎么也会来育幼院?”
  小静学姊看着小菫,语气显得有些不自然地缓慢。
  “小强你应该看过了吧?他只肯跟松璞学长说话,松璞学长也关心他,所以他都会来陪小强。”
  小菫点点头,吃了点院内老师夹给她的菜,细细咀嚼着。
  “小菫姊姊,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好不好?”
  忽然,小强站在小菫身边,睁着眼睛亲昵地问着。
  “好啊。”起身和小强走出餐厅,发现小强瞪了小静学姊一眼,微感不对。
  跟着小强来到小草地,树下坐着松璞学长。
  “我把小菫姊姊带来了喔。”小强笑笑,很可爱的孩子。
  感觉到小强对自己的友善,小菫也温柔地笑着摸摸小强的头,看向松璞学长脸上淡淡扬起的笑容。
  “很少看小强这么可爱喔。”松璞学长对他挤挤眼,笑着。
  小强对他吐了吐舌头,大声地说:
  “我喜欢小菫姊姊,才不要你跟小静姊姊在一起呢!”
  松璞学长听后沉沉地不再说话。小菫微感尴尬,却也疑惑小强为何对小静学姊存着排斥?
  小强彷佛一吐了心中怨气,神色轻松地吃着自己手中的午饭,当作一切未曾发生过。
  午饭过后不久,也是下午两点多了,小朋友们对着大哥哥大姊姊们说再见,小强拉着小菫小声地问着:
  “姊姊,你住中坜吗?”看到小菫点点头,小强很高兴地又把松璞学长拉了过来,大声说着:“哎!你送姊姊回家喔!不可以把她弄丢唷!”
  小菫看他,有些哭笑不得。
  “哎,小菫姊姊已经高一了,不用人陪啦!”
  松璞学长看着小强闹着,没说什么;倒是不远处的笑着的小静学姊听到小强的话后脸色一变。
  “不行啦,你一定要给松璞学长送啦!”胡闹着拉起小菫的手,塞进松璞学长的手里。
  小菫霎时红通了脸。抽出手,有些不知所措。
  “小强,你怎么“吞吞吐吐地问着,无厘头的状况让她的舌头突然打了结。
  小静学姊快速地走向门口,被松璞学长拦着。
  “我爸会来接我,去别处等着。”看着小强得意地瞪视自己,她更不想久留。
  最后松璞学长任小静学姊走出,看着小强和小菫,一如平时面对人群时的淡然,没说什么。
  小菫象是自己做错什么似的避着其余暗暗揣测的目光,看向松璞学长,丢了好多个问号过去。
  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即使现在就他们两个坐在公交车里面任沉默和尴尬在彼此间随空气扩散,松璞学长依旧没有丝毫以那作为对话开头的样子。
  小菫想着,思考着却不闻问;打探人似乎无心想说的秘密,不是她会做的。好事者不是她,广播台也不是她;她也未曾想过主动地去做某人的心理谘商师。在她以为,那不叫以自己的力量去帮助他人的问题,那叫以别人的苦恼满足自己的好奇。
  将大衣的领子拉高让小小的脸蛋藏在里面,对着车窗外,忽然对落尽残叶的枯树好奇了起来
  要多久以后,才能见到绿芽重上枝头呢?
  不曾构筑过美丽的爱情在未来的日子里;
  也许在下一个未知的时刻,
  缘分就仓促地从彼此间断灭。
  晓霜。日记
  从今早起来时脑袋就昏昏沉沉的。小菫摇摇沉重极了的小脑袋,轻轻地按了按额头,有些无奈。
  自从放了暑假升上高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让小菫有点承受不了文组的校园生活。班上同学皆为女生;女生有女生的个性,或倔强或得理不饶人,加上没有男同学当当中间人缓和缓和气氛,班级已不成班级,倒像各党各派的组织分明,好比小型国会。修宪的权利是没有,近些日子却有不少人动肝动火地猛烈要求“倒阁“;难不成,小高二生也有反核建核的问题吗?
  “小玲,你别闹了好不好?”小菫一出育菁楼,忍不住试着和兀自生气着的好友沟通。
  她真的没办法忍受班上近来的争扰不断;学生单纯点不好吗?
  小玲可不这么认为,忽然加大的语气让小菫着实一惊。
  “小菫,你自己也看到林敏洁那盛气凌人的样子!叫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