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荣荣原本正坐在小花园里赏花,忽而一个回头便看见不远处阿绪的身影,看她去的方向正是白莲清房间的位置。
  荣荣立刻没了赏花的闲情逸致,起身快步走过去,拦住了阿绪的去路。
  “又是你?你来干什么?”
  阿绪耸耸肩,自知不讨她的喜欢,所以也不愿与她计较,只缓缓地反问:“我来这里能是为了什么?”
  荣荣被她一脸的云淡风轻气得跳脚,当下咬牙切齿地命令道:“我不许你去找莲哥哥。”
  阿绪突然被她逗笑:“可以啊,我听你的不去找他了,那就麻烦你进去替我说一声我在这里等他。”
  “你!你!”荣荣气结,颤抖着手指着她,反驳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阿绪故作恍然大悟状:“是啊,你为什么要听我的呢?也就是说我也不需要听你的,那我找不找白莲清有关你什么事呢?”说罢,笑眯眯地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傅荣荣一肚子的怒火和委屈无处发泄,只好伸手狠狠地蹂躏花园中种植精美的花卉,以此泄愤。
  阿绪一路风雨无阻地来到白莲清的门前,从木格子窗外偷偷往里瞄了瞄,见他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前发呆,心里顿时生气一个念头,想要作弄作弄他。
  于是,轻轻推开门,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后,强忍着笑声,正要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吓他一跳的时候目光忽然触及到桌子上的东西,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再也没了玩心。
  白莲清的面前放着一幅画,正是那一副被她撕毁的,他娘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阿绪见他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看开,心里不由地再次升起愧疚。
  “白莲清……”阿绪小小声地喊了他一声。
  过了足足两秒钟之后,白莲清才回过头来,对于她的忽然出现有些错愕,但很快便恢复。他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边上:“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个声。”
  阿绪却不答反问:“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弄坏了你的这幅画啊?”
  白莲清听出了她声音中轻微的哭腔和隐隐的担忧,不禁有些心疼,于是放柔了声调:“傻丫头,我早就说过了,这件事不怪任何人。既然如此,何谈原谅不原谅呢?”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关她的事,但阿绪却始终觉得这个结果是由于自己的任性造成的,她必须得负起责任。她盯着画中的年轻女子,咬着嘴唇,轻轻地说:“还是找人重画一幅吧。”
  白莲清摇摇头:“不用了。”
  “这就说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白莲清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歪理?无奈之下,他只好允准了。
  这下,阿绪总算是破涕而笑了,忽而又问道:“白莲清,你知道你娘亲年轻时候的故事吗?”
  “知道一些,是管家李伯告诉我的。”
  “那你讲给我听吧。”
  白莲清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从何说起:“听说,我娘亲和干爹从小便认识了……”
  白莲清的娘亲与傅太师是青梅竹马,他们两师承同门,从前在同一个学堂里读书,两人又意气相投,所以一直感情甚笃。
  后来,两个人渐渐长大,傅太师对她的感情也越发深厚,唯一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可以迎娶她进门。可是,造化弄人,她却只把他当做兄长对待,毫无男女感情可言。
  那一年,她随父母去外地看望病重的祖母,偶然之中遇到了生命中的那个人,那便是白莲清的生父,是当地私塾的老师。
  她对他一见钟情,便打算留居在此,两个人很快就相爱了。
  傅太师知道这一消息后伤心欲绝,从此收了自己的心思,只希望能够默默地陪伴在她的身边,守护着她就行。
  一年之后,他们便成亲了。可是天不遂人愿,第二年中,她因难产而死,好在腹中的孩子幸运地活下来了。她死后,傅太师很难受,她的丈夫因相思过度两年后也随她去了。
  白莲清从此变成了孤儿,傅太师不忍心看着她的儿子流落在外,于是便收养了他。其实,白莲清的眼睛长得很像她娘亲的,傅太师看着他一天天地长大,变好像看见了她的影子一般,对她的思念也转化为对他的疼爱。他决定,一定要这个可怜的孩子将来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从此便细心栽培他。
  阿绪听完了整个故事,不由地唏嘘,没想到傅太师也是一个痴情的人。原本一心认为他古板严肃的厉害,看来要对他改观了。
  阿绪和白莲清之间的感情,傅太师都看在眼里,最近看着阿绪时不时地就来府中逛一圈更是明白她的心思,想着他们两好事在即了。由此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傅荣荣,她也不小了,要开始考虑起她的归宿了。
  “小姐,小姐!”丫鬟小环突然冲了进来。
  傅荣荣回过头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不由地斜睨她一眼:“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小环平复了气息,忙不迭地开口道:“小姐,老爷让你即刻去前厅,说是有事要说。”
  傅荣荣了然,立刻起身前往,丫鬟小环见状疾步跟上。
  来到前厅,傅太师正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周身的严肃气息让人敬而远之,这倒让荣荣有些吃惊,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鼓,莫不是她又犯了什么错惹爹爹生气了吧?
  “爹爹。”荣荣走过去,乖巧地喊了一声,傅太师闻言转过身子。
  荣荣上前拉着他的手臂开始撒娇:“你叫女儿来有什么事啊?”
  傅太师沉沉地叹出一口气:“你也不小了,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
  话未说完便被荣荣打断,她皱着眉头,急切地问:“你让我嫁人?”声音之中甚至还带了显而易见的委屈。
  “是啊。”
  荣荣立刻甩开了他的手臂,提高了音调:“女儿不要嫁人!”
  傅太师浓眉一掀,板起来脸:“胡闹!男婚女嫁天经地义的,你身为女儿家,哪有不嫁的道理!”
  荣荣越听越觉得委屈,心下一片烦躁,扔下一句:“我就是不嫁!”便转身冲了出去,小环见状也焦急地追了上去。
  自从成为公主后,阿绪几乎每日便会来这太师府。
  她缓缓地走在后院中的鹅卵石路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变得豁然开朗。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太师府了,但是往日大多是晚上偷偷潜入的,偷偷摸摸的也只能摸出个大致方向,唯一认得的路也只是到白莲清房间的路,还从没有仔仔细细地看过这太师府里的一草一木呢,现在倒是能够大大方方地看个够了。
  太师府和皇宫不同,没有那么奢华富丽,然而却是极为雅致的,到处可见花草树木和假山。阿绪随手折下一朵叫不上名字的小花,凑近闻了闻,顿时有一股浓郁的花香传来,她微微一笑,沿着鹅卵石路一直走,长长的鹅卵石路一直延绵迂回至小花园中心处的一座小凉亭。仔细看去,一个白衣胜雪,身材修长,面目清俊的男子正坐在里面,除了白莲清还能是谁?
  阿绪再也顾不得周围的风景,立刻乐呵呵地向那里走去。
  她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身后,突然飞快地伸手捂住他的双眼,压低了嗓音问:“猜猜我是谁?”
  白莲清轻轻拉下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的眼前,语调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阿绪,除了你还能有谁?”
  阿绪有些挫败地坐下:“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真没意思。”
  “那是因为不论你怎么变声,我都认得出你的声音。”
  阿绪看着他柔情似水的模样面上红了红,干咳一声别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