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丽连忙转移话题问诸葛英奇:“你吃了吗?”
  “没有。”
  “要不你先洗一下澡,饭诸葛上就好了!”
  海口太热,进门就冲凉是一种生活习惯,诸葛英奇的额头全是汗:“我不洗澡。”说着气哼哼地拉下领带,也扔掉了西装。
  丁小丽将她为诸葛英奇准备的一套崭新的宽松居家休闲的袍服准备好了,连拉带推让诸葛英奇冲个凉之后换上,又乘机说了类似我知道你受了委屈的安慰话语,让诸葛英奇非常受用。
  被激活的往日辛酸对比着今天的成功,又让诸葛英奇一时间十分地动情:“丁小丽,你知道吗,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善良的!”
  诸葛英奇是怎么被丁小丽弄得迷迷糊糊就进了冲凉间自己都没有多想,只是发现这简陋的地方却无一处不适意,什么都在手边!仰头淋浴,忽然流起泪来。
  丁小丽已经系上了围裙,一边盛菜装饭一边问道:“我换了龙头水还可以吧?”
  “很好!”
  “衣服拖鞋都看见了吧?”
  “看见了!”
  丁小丽刚刚将饭菜摆好,诸葛英奇就冲罢凉出来了。
  诸葛英奇换上了丁小丽为他准备的长袍,趿上了丁小丽为他准备的拖鞋,模样,心态,说话的方式,思维的角度一下子都回到了从前。大老板,大理论家,受人崇拜的诸葛英奇都和脱下的西装一起被放在椅子上了,诸葛英奇又成了江东大学里倒霉的教师,心里憋着火气,有冤无处诉说。
  “我真饿了!”诸葛英奇说。
  丁小丽上饭添菜像一个熟练的技术工,她一边替诸葛英奇把自以为好吃的挑拣出来,一边看着诸葛英奇一步一步地变回到从前,听见诸葛小凤在屋里边把什么给翻了,站起来朝里边做手势说:“你小心一点鱼刺。我去劝她一下。”
  一提诸葛小凤,诸葛英奇又来气:“你随她!我倒不相信还有什么指望她的!”
  丁小丽急忙做手势阻止诸葛英奇。
  “你怕什么?我要是这会儿在街上拉大车,她家的老爷又没死,指不定她能往我脸上吐唾沫!”诸葛英奇叫道。
  “孩子不像你想的那样坏!”
  “你不会知道的!”诸葛英奇转脸朝诸葛小凤房门指了指:“跟她妈一样,恶着哪!”
  丁小丽还没来及阻止,诸葛小凤的房门又拉开了,这回诸葛小凤完全的歇斯底里了:“谁把我生到世上,谁是王八!”
  诸葛英奇刚要张口叫喊,但未能出声,当时就被什么东西噎得脸红脖子粗!
  丁小丽顾不了诸葛小凤了,连忙救援诸葛英奇:“你怎么啦?是不是卡着啦?快吞一口饭团!”
  诸葛英奇照着丁小丽说的吞了饭团,但无效,站起来朝卫生间急冲,趴在诸葛桶拼命呕吐,模样十分狼狈。
  丁小丽举止失措,连声叫喊。诸葛英奇憋足了气一声大呕,总算脱险。
  “吓死我了!”丁小丽扶着有些虚脱的诸葛英奇,拉过一条毛巾来为诸葛英奇擦嘴。
  “你一带她来,我就知道,我的厄运又到了!”诸葛英奇说话充满忧郁,表情完全回到丁小丽所熟悉的从前。
  丁小丽让诸葛英奇漱口:“行了,少说一句吧。”口气也与从前一模一样。
  “我实在不明白,你与她无关无连,为什么要带她?”
  “她是你女儿,我是你老婆。两家的老人都过世了,我不带谁带?”丁小丽又成了那个依靠坚韧不拔的毅力而获得妻子地位的小妇人。
  “你管她谁带?!”这腔调与赖在小角落不愿意立即随丁小丽回家的诸葛英奇一模一样。
  “她是你女儿,我是你老婆!”丁小丽到三原色清洁公司拉诸葛英奇回家就是这样的姿态。
  “那行,你现在就根本不是我老婆了!”诸葛英奇发现椅子上他原本就穿在身上的西装领带,他立即进入大老板受人崇拜者的角色,换衣就要出门。
  “你不要那么没心肠,好吗?”丁小丽叫着,奋力拦阻。
  “我就是要没点心肠给你看看!”穿戴整齐的诸葛英奇还就是有点没有心肠的味道,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丁小丽追到门口,觉得自己阻拦不住了,也十分气恼地叫道:“你走吧!我知道你变了!要离婚你就快点!”
  “会的。”诸葛英奇气呼呼地驾车而去。
  丁小丽望着诸葛英奇的车绝尘而去,再也支撑不住,脸色发白,就势坐在了门槛上。
  诸葛小凤出来,初次看见丁小丽这般模样,觉得自己闯了祸,又有些不服气,悄悄地拽了拽丁小丽的衣袖:“回家吧!”
  “回什么家!”丁小丽没有好气地起身进屋。
  丁小丽一声不响地倒在床上,翻身朝里,也没有理会诸葛小凤,自己的感觉倒像是病了。
  诸葛小凤痴痴呆呆地站在床前,也不出声。
  丁小丽翻身过来,皱着眉头看到诸葛小凤站在床头:“我不舒服,一个人躺会儿!”
  “妈,你生我的气了?”
  丁小丽真想生气啊,但还是强忍着满腔的悲愤与失望伸出一只手来,拉住诸葛小凤说:“你那么凶,谁还敢生你的气?”
  “谁叫他没一点爸爸的样子。”诸葛小凤抓住了话题。
  “你有女儿的样子吗?”丁小丽反问道。
  “他说我不理他根本就是捏造。小时候我对他最好!”诸葛小凤真情流露,说着就要哭起
  来了。
  丁小丽大吃一惊,支起身来:“那他怎么说你躲他了?”
  诸葛小凤抽泣答道:“谁叫他们离婚的!”
  丁小丽有先入为主的印象:“那也不是你爸爸愿意的呀!”
  “谁说的?”诸葛小凤叫道。
  丁小丽靠在床头:“不是你妈妈抛弃了他吗?”
  “是他自己不好嘛!你知道吗?他一天到晚要妈妈去拉关系,帮他做官!妈妈不去,他就说妈妈骗了他。他还骂佬爷!”
  “他骂你佬爷干什么?”
  “说佬爷让妈妈嫁给他,是还想找一个诸葛夫!我一岁以后,他就不进佬爷家门了。爷爷骂他,他比爷爷骂得还凶。爷爷骂他不知感恩图报,他就骂爷爷是天生的奴才,说有这样的父亲是他的耻辱!”
  诸葛小凤所说的话,丁小丽闻所未闻:“你怎么记得这么清?”
  “我记事特早嘛!”
  “那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什么?”丁小丽想起诸葛英奇所说过的女儿喜欢吃他做的面条的话来。
  果不其然,诸葛小凤就是这样叫唤的:“就是他做的面条。”说到面条,小姑娘大概想起了曾有过的幸福记忆,顿时哭得伤心不已。
  丁小丽觉得小凤所说不假,她耐心地等她哭完了,才为诸葛英奇辩解:“你佬爷做那么大的官,为什么就不帮一下你爸爸呢?”
  “我佬爷不喜欢做官的。”诸葛小凤回答得干脆。
  “为什么呢?”丁小丽不解。
  “佬爷说:‘棺材,棺材,做官就是做奴才。做个读书的,就比做什么都好。’”
  丁小丽似乎明白了:“是这样。你妈妈和你爸爸就因为这个离婚了?”
  “他们经常地吵架,吵得可凶了!他还经常不回家!”
  “好了,我看你并不了解你爸爸,他这个人就这样,其实心眼并不坏,明天我给他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找个机会你们父女俩还是要好好沟通。”
  “还沟通什么呀?我们回去吧,不呆这个破地方了。”
  “也好,他干他的大事,我们也不去拖累他,妈妈还有点事要跟他最后交代一下。”
  说着话时,诸葛小凤已不知不觉地靠在了丁小丽的怀里,母女俩在追忆诸葛英奇的往事里恢复了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