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公司老人看不惯高春耕围着诸葛英奇神采飞扬的样子,纷纷向部长公子进言:“我们为公司打天下,现在有人来摘果子了。”
  诸葛英奇正好过来,严厉批评说:“我们都栽了几棵树呢?我们的事业需要不断的新人来栽新树!你们不要看不惯,高副总为了我们寰宇宙,放弃了自己的建筑装潢公司,就拿象征性的一元钱月薪,为的是什么?是理想和事业心。”
  公子调侃道:“老板,我说了你还别生气,现在谁说给谁白打工,傻子一定是当老板的。”
  诸葛英奇最不喜欢别人叫老板,当着公子的面又不便发作,冷笑一声,进了别墅。
  公子望着诸葛英奇的背影叹了口气:“书生误国啊!看来是我挂冠而去的时候了。”
  身旁几个人纷纷表态:“我们愿追随阁下。”
  武梅掉头进了别墅,姜太公望了公子一眼,也进了别墅。
  公子看看众人:“也好,给北京打个电话吧,就说我有负重托了。”说完竟有些怅然地环顾着尚未完全竣工的度假村。
  高空俯视下的度假村,竟隐隐有几分大观圆的气象。
  武梅与姜太公进屋,发现诸葛英奇正孤零零地站在窗前发呆,两人对望一眼,无言地走到
  诸葛英奇的左右向外看去。
  窗外,在豪华的别墅窗下竟然保留着一块荒地。
  诸葛英奇感觉到了身旁的两人,目光却仍然一动不动地望着荒地:“这块荒地是我特意留下的,好让我们永远记得初次站在这片荒地前的感觉。除了你们,谁会相信,诸葛英奇是在这开荒锄草起步的。”
  姜太公舒了口气:“今天我们总算做大了。”
  诸葛英奇一笑:“区区几个亿,就算做大了?”
  姜太公微微一笑:“好,有气魄!当初我敢于在你这投下第一个一百万,其实并不是象外人传的那样,被你精彩的演讲所打动,而是因为你敢于在这块土地上像个农民工一样的拼命,真英雄者,必然是那些能屈能伸的人。”
  诸葛英奇仰天大笑:“知我者,姜公也。所以我也知道姜公今日决不会象那些北京来的公子哥们一样弃我而去。”
  武梅惊讶地:“你知道他们要走啊?”
  诸葛英奇转过身来,招呼两人坐下:“《红楼梦》里早说过,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还知道,他们主要是不满我重用高春耕。唉,他们哪知道用人的难处。就象今天这样的典礼,他们谁能做得这么好?说高春耕就会抬轿子,但轿子总是要人抬的嘛。”
  姜太公:“说到这事,我要插一句嘴,用人不仅有用人的难处,还有用人的厉害,以我近50年的政治风雨经验”
  诸葛英奇摆摆手,打断了姜太公:“姜公,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小心的。这年月,光小心谨慎也不行。可靠的人有啊,比如陈晨光,跟了我多少年了。可他行吗?用人上我绝对的大公无私。”
  正说到陈晨光,陈晨光就进来了,望着诸葛英奇胆怯地报告:“诸葛主席,丁小丽她们来了。”
  “叫她来,现在就去叫她来!”诸葛英奇莫名其妙地激动起来,继续指示陈晨光,“你开车去接她们。”同时也对武梅安排道:“接下来,什么人都不见。本主席今天就顺便解决了这个历史性的误会,要一下子处理好私人问题。”
  姜太公起身:“私人问题,我还是回避一下好,告辞。”
  武梅的脸红起来:“我也要回避吗?”
  丁小丽正在整理三原色清洁公司的报表,虽然整个上午都在等待陈晨光的回音,但现在一听到汽车声响还是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站起来想开门,可走了几步,还是让自己坐下来等着来人敲门。
  陈晨光敲门,传来丁小丽的询问声:“是谁?”
  陈晨光刚要回答,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没有回答。
  陈晨光听得出丁小丽询问的含义,他多么希望现在来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老师,不过当武梅的影子浮现在他眼前时,他又希望这个可怜的小老乡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因为呆在海南等待她的只能是尴尬与羞辱。
  “陈主任?”丁小丽已经开门,询问的目光。
  “走吧,他在‘神思园’办公室等你。”由于深知丁小丽的为人和自己进屋可能看到的伤心,陈晨光没有进屋:“我在车上等你。”
  丁小丽手忙脚乱,把鞋子擦了擦,报表不能忘了,还有结婚证也要带上。
  武梅迎接丁小丽,两个人表情都有些肃穆,在丁小丽来说,弃妇总归不光彩,在武梅,慰问?同情?说什么都不合适,她轻轻招呼了一句“丁大姐”便进去通告。
  武梅望着诸葛英奇,竟有些紧张起来,同情溢于言表:“她来了。”
  诸葛英奇感觉到武梅的感受,但他实在讨厌这样的感觉,他知道在这样的情绪下自己什么也干不了!“让她进来吧。”诸葛英奇的头都没抬,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为丁非要面对如此的困窘:“你陪小凤到园子里走走。”
  “好!”武梅给诸葛英奇加了些水,似乎留够时间让诸葛英奇平静之后才出去传令。
  武梅回到外间:“陈主任,请带丁大姐进去吧,小凤姑娘,我陪你到园子里转转好吗?”
  丁小丽望了眼陈晨光,拿起带来的东西,缓缓站起身来。
  陈晨光将丁小丽带进里间。
  诸葛英奇已端坐到写字台后,朝陈晨光摆了摆手:“你先在外边等吧。”
  陈晨光离去后,诸葛英奇起身缓慢地给丁小丽倒茶,内心里无比复杂,脸上硬撑着一无表情:“你有事找我?这个地方还可以吧?坐,喝水。”
  丁小丽坐得挺直,脸上的轮廓很是鲜明,没有回答,而是一样一样地从包里拿东西,未曾开口先抱歉:“对不起,耽误你时间。”
  诸葛英奇看着被丁小丽拿出来放得满茶几的零碎,不耐烦了,他必须速战速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就说话吧!”
  “好,我说。这些是三原色清洁公司五年来的报表。”丁小丽将报表展开。
  “什么?”诸葛英奇挺惊奇:“什么三原色?”
  “是你在家时开的公司呀。”
  “哦?那也叫公司?还在?”
  “当然还在,这些是五年来的分月报表,都带来了,你看看吧。”丁小丽找到一点当经理时的感觉。
  诸葛英奇把报表推过一边:“我从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丁小丽惊奇了,是一个经理人的惊奇:“你现在不是在开公司吗?开公司你不看报表?”丁小丽盯着诸葛英奇问,脸上的表情像在看一个玩忽职守的下属。
  诸葛英奇被盯得很别扭,申斥道:“本主席亲自看账?要那些会计干什么吃的?”
  “这能行吗?”丁小丽充满着担心,其压制不住的关心完全是真情流露。
  诸葛英奇不欢喜这样的谈话:“莫名其妙,你说你的事!”
  “我就是来送报表的。”丁小丽终于丢掉了伤感。
  “那好,我告诉你,我对什么扫地擦玻璃没有兴趣!”
  “五年赢利七万二千六百二十八块。”丁小丽按照自己的意志开始谈话,她不顾诸葛英奇的满脸轻蔑,把已经放在茶几上的存折拿起来放到诸葛英奇桌上:“都在这里。”说这话时丁小丽发现诸葛英奇的桌上放着一瓶速效救心丸,“你心脏怎么啦?”丁小丽完全是下意识地问。
  诸葛英奇将救心丸拿到一边:“没什么。”
  “真的没什么?你在家心脏可是没病啊!”丁小丽还要详问病情,诸葛英奇阻止了她的发问。
  “这个,你这是唱的哪一出?”诸葛英奇指着存折问。
  “你真的没事?”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诸葛英奇烦躁地叫道。
  “什么怎么回事?你的公司,你的钱我肯定是要给你的!我是很差,可我的人品你还是应该相信的!”丁小丽说得也毫不含糊。
  “你五年就一直开那个公司?”诸葛英奇不得不离开自己的轨道。
  “我以为你会回去的。”
  “还挣了七万多?”诸葛英奇拿起存折问。
  “本来有八万多。你父亲去世,还有小凤姥爷去世,两下里花了一万多。都记着账的!”丁小丽就这么一句一停,句句清楚地说着。
  诸葛英奇脸在灰,心在颤,坐不住还险些摸出了救心丸,他起身面朝窗外。
  丁小丽觉得自己再不说话也许就没有机会了,也就没有顾忌:“是的,我是不该去管闲事!你恨他们我理解了!可小凤怎么办呢?她不该没人管。再说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也有感情了,你叫我怎么把她扔掉?”丁小丽的眼泪又在作祟,她不得不稍停片刻,让眼泪流到肚子里,“再说了,我也实在跟你不般配了,更不想给你添麻烦,所以我还是决定离开!”
  诸葛英奇简直无法再听下去:“行了!”叫着将存折和报表扔到丁小丽面前的茶几上:“拿走,去开你的清洁公司去吧,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
  丁小丽将被诸葛英奇扔乱的报表和存折收拾好,递过来最后一样东西:“这个你拿去吧。”
  “是什么?”诸葛英奇往后退了一步问。
  “我们的结婚证书!”
  诸葛英奇突然不敢看结婚证书,僵化地问:“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