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十五也站了起来:“你可以做我的妻子吗?”
  丁小丽尽管有准备,不惊奇了,但身子还是抖得厉害,觉得诸葛英奇就站在背后看着自己也许拙劣的表现:“我的情况你也许并不知道。”
  “我的眼睛原本就告诉我很多。”丁十五说得恳切。
  “也许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丁小丽握紧了拳头来控制越来越厉害的发抖,因为她感到自己诸葛上就要永远地离开诸葛英奇了,昨天的亲爱,明天就要变成陌生!心在收缩,眼在变热。
  “陈晨光,你的老师,对吗?这几个月一直和我在一起。”丁十五对丁小丽的激动也有准备,“哦,你说我并不知道的情况是指诸葛英奇吧,这我也知道。他在办公室挂上许多皇帝的画像,对吗?我对他的了解可能比你对他的了解还要多!他是不是跟他原来的一个女朋友去了法国?”
  丁小丽不能开口说话,因为她就要哭了,突然,窗外又响起隆隆的飞机的轰鸣声,丁小丽失态地掉头跑到窗前。
  丁小丽还是不能接受一个外来的人,一个优越的人来议论她倒了霉的丈夫。尽管她能听出丁十五温和的语调中有一丝理解和不平,可再温和,介入她和诸葛英奇的家务事都让她觉得格外的粗暴。
  丁十五走到丁小丽身后,温情地看着丁小丽:“我还知道你有一条被你母亲拖烂的灯心绒裤子,对吗?”
  丁小丽觉得自己必须诸葛上离开,因为她的内心已经开了锅,幸亏有人来敲门。
  “有人来了,你开门!”丁小丽叫道。
  “是你的老师!”丁十五安静如常:“请进。”
  进门的果然是陈晨光,向丁十五报告说:“电话已经接通了!”
  “是吗?还真够快!”丁十五点头。
  “这是号码。”陈晨光将记在纸头上的号码交给丁十五。
  丁十五接过号码,立即递给丁小丽:“请试试拨这个电话!”
  丁小丽疑惑地接过号码,看着陈晨光问:“什么电话?”
  “你拨啊!”丁十五非常开心。
  陈晨光也笑道:“这是我办的呢,因为时间紧,实在不能等,我就先回来了。刚刚接通,你拨拨看吧,是你家里的电话。”
  “我什么家里的电话?”
  “应该说是你母亲家的电话!”丁十五修正道
  丁小丽走向电话,丁十五抢先一步将电话拿起来,听到拨号音再交给丁小丽。
  丁小丽拨通号码,一听对方的声音大叫起来:“妈妈真是你?”
  慕容素华接着丁小丽的电话就哭了,丁小丽也借机哭得厉害,就听见话筒里有人劝慕容素华说“你哭什么呢?你要代表家乡人民感谢你的好女儿。”慕容素华也不知是说电话,还是说自己:“我以为这辈子活得连条狗都不如,真没想到还养出了一个争气的女儿来了!县长都到我家来了!还跟我握了手。现在,全村,全乡”有干部插话:“是全县。”慕容素华接着说:“是全县都把眼睛看着我家呢!你为家乡做事是积德啊!”话筒里有干部接过了话筒说:“您是丁小丽总经理吧,谢谢您支持家乡的建设!欢迎您抽空回家乡来来看看。”慕容素华附和道:“你回家来看看!”
  其实丁小丽压根也没有搞清楚着这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借此机会把自己对诸葛英奇的思念所引起的种种不适哭下去了许多,让她能够面对“陌生”的丁十五了。
  电话之后,三人落座,丁十五要给丁小丽和陈晨光加茶,陈晨光要接过茶壶,茶壶最终还是让丁小丽接了过来,替两位男士斟茶。
  “这种龙井瓜片已经是八百块一两,在国内和国外都是最好的绿茶了!但照我外婆的说法,比起柳安的‘雾里青’,那它就还只能算是粗茶!”丁十五注视着丁小丽和缓地侃侃而谈。
  陈晨光随即热情地帮腔道:“我们老家的人都不知道我们柳安产名茶了。我这次回去查县志,才知道,柳安果然出过名茶。说是明末清初的时候每到春季,就有从新安过来的客商到我们柳安来用景德镇的瓷坛装茶由青弋江入太湖再出南洋。”
  丁十五如数家珍地又拿出一个青花瓷坛:“你们看,这就是你刚才所说那种瓷坛。”
  丁小丽也不禁接话:“这么小吗?”
  “当然不是这么小。那时候运茶时还专门有一种大瓷坛装着这种小瓷坛,一只大瓷坛里大概能装五十只小瓷坛。我外婆说,那种大瓷坛在当时的新加坡、文莱比黄金还贵!欧洲的贵族们都珍惜无比。所以装在里边的‘雾里青’也就贵过珠宝了!”
  陈晨光送丁小丽回家的路上,进一步告诉丁小丽:“在我们柳安开发茶叶的公司已经注册了,丁先生用的是你的名字作为中方的代表。”
  “这合适吗?”丁小丽问。
  “他的用意你也清楚。”陈晨光停了停继续说,“我们已经租下了5000亩山场,招了50名农工。”
  “我是听江东大学的李教授说过我们老家曾是产茶的,但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既然‘雾里青’那么有名,为什么就绝产了呢?”
  “那是因为我们老家人后来将山头改种罂粟了。”
  “啊?”丁小丽大吃一惊。
  “只是丁先生的热情太高,我也没好说。据说,山头自改种罂粟之后,就长不出茶了!”
  “那你怎么不告诉他?”
  “我也做了提醒,但他化验了土壤之后说可以种,并且要我明天就赶回柳安去平整山场。你,如果觉得丁先生人不错的话,其实也可以跟他,起码他可以给你带来一份安稳。”
  “你,怎么样?”
  “你这不都看到了吗?”
  一路上谁也没有再开口,直到丁小丽开门进了屋,才转身与陈晨光挥手再见。
  丁小丽心事重重地进门,诸葛小凤推开作业欢迎妈妈下班:“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妈妈就该天天在家守着你呀?”
  诸葛小凤噘起嘴巴,但没有顶撞。
  “等你上完高中,上了大学,只怕是我想跟在你后边陪你,你也嫌烦!”丁小丽说得有点伤感。
  “妈妈,我什么都懂!”诸葛小凤拉拽着丁小丽说。
  “什么都懂?我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你说!”诸葛小凤跳了起来,很愿意贡献才华。
  “你爸不要我了。我该不该嫁人?”丁小丽问得自以为大胆刺心,没想到诸葛小凤却一声欢呼:“你早该嫁人了!真的,你是一个天生的贤妻良母!你要嫁的根本就不是我爸这类男人!说不定你们两个人都觉得亏透了!哦,不,是你亏透了!”
  “你不反对我嫁人?”
  “我举双手赞成!”诸葛小凤大人似地叹道,“等我高中毕业上大学走了,还真有点为你操心呢!”
  丁小丽和诸葛小凤睡在一张床上。
  丁小丽一夜没睡,诸葛英奇的名字叫了千遍万遍,每叫一遍她与诸葛英奇的关系就有一次转换,一会儿是老师,一会儿是爱人,一会儿是父亲,一会儿是兄长,一会儿竟然是她可怜的儿子。丁小丽在心里念叨着:“诸葛英奇,衷心祝愿你过得比我好!反正你也是不爱我的,对吗?我是一个跟你没有相干的女人,对吗?再见,诸葛英奇!”
  丁小丽初次发现这里的一切是那样的温馨,温馨得刺眼又刺心,花灯高悬,宾客如云,乐声悠扬,丁十五又坐在那个空了许久的位子上。
  一名服务员要去给丁十五倒茶,被丁小丽拦了下来:“你去照应那一桌吧!”自己捧着茶壶,走向丁十五。
  丁十五判断清楚丁小丽的确是向他走来之后,早已站了起来。
  丁小丽在给丁十五加茶时不知是茶水,还是泪水,滴满了餐桌。
  桌上的水滴中幻化
  丁小丽每天早晨起来给诸葛英奇泡茶的情景赫然浮现!
  站在不远处的张扬嘴巴撇了撇。
  来例行检查的张扬对王玲灵叫道:“好了,这一下你们在海南就更有靠山了。”
  “怎么啦?”王玲灵问。
  “丁小丽到底是命好。”
  “丁经理怎么啦?”王玲灵又问,小秦也停下了手里的铁铲。
  “到底还是让她傍住了大款!而且是国外的大款!”张扬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嫉妒,急转
  话题道:“今天的生意怎么样?”
  丁小丽来找丁十五,站在门口按电铃时又有些犹豫了,她自己对自己嘀咕着:“一切都还没有决定,我只是有事要提醒他,只说该说的话。”
  丁十五打开门,惊喜万分:“丁小丽!”
  丁小丽格外认真地:“丁老板,我只是有句话要急着跟你说。”
  “进屋说。”丁十五热情地把丁小丽迎进了屋。
  两人坐下,丁小丽迫不及待地说:“你说的‘雾里青,在我们家乡已经绝产150多年,当地人都不知道有这种茶叶了,还是先少种一点试一试吧。”
  丁十五笑道:“5000亩本来也就不是大规模吗。”他拿出资料给丁小丽看,“土壤和种子我们都做了化验,不会有问题。”
  “罂粟和茶是不是相克?”丁小丽问。
  “罂粟?”丁十五好像是初次听说。
  丁小丽知无不言:“我们那里曾种过罂粟。说是就从种罂粟之后,茶便绝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