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剑栋跟两位当差的回到打谷场上时,那里分明是热闹的“开了锅”。
天良母手里捧着一个大大的暖水瓶,另有个喝水的杯子,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地在打谷场的中央,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肯定是心情太过忧虑的缘故,明明就很靠近袁剑栋给各位诊病用的桌子,她却一直依旧那样抱着暖水瓶和杯子,不肯放下。
悉数的人当中,她自然是最为逗逗和袁剑栋担心的一个。
其他的人,则三五成群,分散在打谷场的各个方向。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话题自然离不开袁剑栋、逗逗,另有华聪慧三个。
那些去其他方向寻找逗逗跟袁剑栋的差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到了打谷场上。而原来准备让袁剑栋为自个看病的病人们,也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唯一不见了踪影的人,就是华聪慧。
华聪慧被人踢中了那个最敏感的部位——这般有趣的新鲜事,对他们,全是一种刺激。
这些人甚至由于聊得太投入了,连最重要的两个“人物”重新回到打谷场上,他们居然都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依然继续着他们方才进行中的全部。
这边几位拖着病身子的穷苦人,自有直属他们的热闹。
一位大叔一脸正气地讲道:“聪慧这小子,早就该打。让袁大夫给他如此一下子,给各位都出了气。看他以后还敢讲逗逗早晚是她媳妇,还敢闲着没事对那些大姨妈、小媳妇动手动脚!”
“当时肯定也是个急劲,瞧着如同踢得挺重似的,其实过一会儿,不也就缓过来了吗?依俺看,袁大夫那一脚依旧踢轻了,真该踢他个生活不能自理!”另一位大叔则跟还感觉不解气似的讲道。
“看适才华家桂那劲头,可是真急了,你没见吗?就他那脸色儿都绿了。头一回见这老东西如此。他是生怕自个断子绝孙。这是看见聪慧能站起来,感觉没有大碍了,脸才变过色儿来。”一位年纪稍轻一点的老大哥,对华家桂来打谷场找聪慧时的表情状态,观察得淋漓尽致。
“嗯,要是傻聪慧再起不来,俺估计华家桂都得自个亲自去追袁大夫了。他要是内心恨起谁来,哪次不是把人往死里整?”一脸正气的大叔,讲起华家桂过往的所作所为,像还心有余悸。
“是啊,当初逗逗他爸不是就吃了这个亏了吗?”另一位大叔一听到如此的讲述,马上又想起了逗逗父亲的去世。那吐血而亡的情景,虽然不是他们亲眼所见,但那种痛苦却让他们感同身受。
“哎,全是一同光屁股长大的兄弟,这讲话,都离开我们十来年了。想起来真是令人内心堵得慌。”一脸正气的大叔也为如此的讲述内容跟着伤怀起来。
“可不,逗逗他爸那次是想逃没逃成。这次,真希望袁大夫能躲过这一劫。”另一位大叔内心为袁剑栋担心,也为袁剑栋祈福,不自觉地做着向天祈祷的手势。
“要讲,袁大夫这次比逗逗爸那次逃跑的难度可更大了。聪慧跑出来时,马大人就在华家桂他们家炕头上呢。听讲昨晚喝了酒,打了通宵麻将,在华家桂家住下了。都凌晨二、三点了,还能听见他们在那吆五喝六的。他手底下那群人,也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要不能出动的如此快?聪慧往外一跑,他们就摸着信了。这傻孩子的心思,华家桂可是一猜就准。这不一来就正好赶着聪慧躺在那吗?”那位年轻一点的大哥算得上是个消息灵通人士,他家的房子就在华家桂家的旁边,对于华家桂家的情况也像了解得更多些许。
“嗯,如此讲,袁大夫他们很难跑掉了?”一脸正气的大叔听了那位大哥的讲述,又为袁剑栋担心起来。
“那倒也不一定。你们别忘了袁大夫身边另有个逗逗呢!他们当差的人是多,可没有个能像逗逗那么了解我们这的地形和路线的。”另一位大叔,则对形势有着自个的判断力。
“还真是如此回事。就凭袁大夫大清早的从城里来咱这村上给各位义诊,就他对待我们那态度,另有帮着逗逗出头,踢了聪慧那一脚,俺算是服了他这人了。”一脸正气的大叔,又在夸奖袁剑栋在自个心目中的地位。
“哪是光你服了他,咱都一样。就喝上我们这病看不成,也是巴望着袁大夫跟逗逗远远的跑着,别让他们找着。袁大夫这是给各位伙出了力,我们都得盼着他好!”另一位大叔也跟着表达着对于袁剑栋的尊敬和祝福。
“是啊,就是可惜我们这病看不成了!在这呆着,也就为了听袁大夫跟逗逗一个准消息,要不然,到家里也是放心不下。”那位老大哥讲出了他自个的建议,这,实际上也是悉数在场安候袁剑栋看病的病号的建议。
“那可不是,阿弥陀佛,盼着苍天保佑,让他们两人跑得远远的,平平安安的吧!”一脸正气的大叔,又一次做起了虔诚的祈祷。
这些善良的穷苦人就是如此,一旦发现一个人真的对他们好,就会忘却自个的全部痛苦,一心希望这个人是好的——就算他们的病又一次没有机会得到平安。
……
这边聊着热烈,那一面,几个早一步回到打谷场上的当差的,也是你一言我一语,一直没有住口过。
“我们哥几个是不是都回来了?”一个看似在这群当差的里面略有些地位的肥墩问。
“嗯呢。大哥,跟前几回一样,又是‘阿闷’跟‘周瑜’还没回来呢!”另一个又矮又瘦的小跟班在旁边答复。
“这俩小子,一有这事,一向全是能跑能蹿,讲不定这次又得让他们给找着。被他们抢了头功。那赏钱,估计是又没我们的份了。”肥墩的脑门铮亮,心思却有些灰暗。
“我也感觉大哥的判断差不多。”小跟班在一旁也附和道。
“他们有本事就让他们使去吧。别的不讲,我们就是先落个轻省。累死这两傻蛋。”肥墩刻意很解气地讲道,大有吃不到葡萄就讲葡萄酸的味道。
“对,累死这俩傻蛋。”小跟班倒是始终对肥墩毕恭毕敬,跟他统一战线。
“我们这光嘴上过瘾了,可赏钱到时又都进他俩腰包了。”肥墩虽然解了气,可内心依然不太平衡。
“嘿嘿,进就进吧,又不是没办法让他们再拿出来!”旁边另有个迟迟没有言声,下巴上长着一个小肉瘤瘤,看起来颇有些世故的差人参言道。
“这次,又要来那一招呀?”小跟班一听旁边的这位小肉瘤瘤开了口,特别是听到他的“让他们再拿出来”几个字,马上精神起来。
“那是,你们要能想出别的法子,咱就不用那一招了。可现在,我们不是没有别的办法吗?就这一招还行,百试百爽!”小肉瘤瘤讲这句话时,一脸的胸有成竹。
“好,那就听你的,还用那一招,那几个暗号哥几个可是都得记准了,别到时犯迷糊。一支牌出错,再让他们给赢了,我们就陪了夫人又折兵了。”肥墩的话,更像是一种带头人的拍板。
“放心吧,咱又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这‘周瑜’感觉自个聪明,谁让他有这个好打牌的坏毛病,那个‘阿闷’又总是爱听他的,哪次还不是让我们给算计了。如何吞进去的又如何吐出来。华家桂将来只要给了他们赏钱,早晚也是我们哥几个的。当然啦,到什么时全是几位大哥拿大头,我拿小头……”小跟班哈着腰,在一旁开心地想象着下一步的行动,像那赏钱已经到了他们腰包里,都已经上尖下冒地往外流了……
小跟班的几句话讲得几位差人又哈哈大笑起来。那觉得,实在是爽气的很。
“你们几个,又在讲我俩什么坏话,想什么辙整咱们了吧!瞧你们几个那一脸坏笑,跟商量什么阴谋似的!”
“周瑜”跟“阿闷”,带着袁剑栋和逗逗,来到了他们同伙的队伍里。“周瑜”一见几个人的状态和表情,一句话就讲到了他们的要害处。
一群当差的一同回过头来,看见果然被他们猜中了,袁剑栋和逗逗,被他们这两位“兢兢业业”的同事给带了回来。
只是他们都有些纳闷,为嘛袁剑栋和逗逗跟在“周瑜”和“阿闷”的旁边,并没有被捆绑,对方之间还很是和谐。看起来他们两人还很配合的,又把袁剑栋和逗逗保护着回到打谷场中央的桌椅旁。
更令各位吃惊的,是“周瑜”用他那小细嗓,大声招呼讲:“该排队看病的乡亲都听着,现在袁大夫又回来给各位看病了,你们都别胡思乱想,就加快速度,加紧让他看病。完事,咱们另有其他公干呢!”
天良母看见袁剑栋和逗逗两人平平安安地回来了,最主要的是两个带他们回来的差人,还对他们很热情,并帮他们招呼病人排队看病,实在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他们全虚全影的回来,老人家依旧流着泪水,开心地笑出了声。
天良母本想上前去问问袁剑栋究竟这是如何回事,又被两个差人拦住了。
“老太太,这大夫得加快速度给病人诊病,你就别跟着上去添乱了!”
逗逗看了,连忙上前拉住天良母,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讲道:“大娘,您放心,剑栋哥什么事都布置好了,他,肯定不会有大麻烦的!”
袁剑栋见到两个差人的态度,也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天良母微笑着讲道:“大娘,像逗逗方才讲的,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有事的。逗逗,以后也不会再去华家桂家干了。现在,我先给各位把病看了。完事以后,逗逗陪着我去衙门。等这事解决完了,我回头再跟您详细谈!”
天良母一面点头,一面轻声地喃喃讲道:“这俩孩子,明明都已经跑了,咋就如此又回来了?还要跟着当差的去衙门,那不是又进了虎口了?”